小区野鸭记 | 双一

《小区野鸭记》| 双一

停车场入口边，一株低矮的木槿下

十一只白里泛青的蛋，十一块遗失的财宝。

“母鸭觅食去了”，邻居赖斯说：

“她太年轻，不知道怎么做妈妈。”

入夜，母鸭已返，仿佛

一块暗哑的石头，卧在木槿下

几根青草，站成警惕的哨兵

赖斯小心向母鸭撒面包屑

牵狗散步的人绕过木槿走开

我赶走了一只黑色的猫。

接下四周降温，大风，连绵的雨

世界湿淋淋的。

昨日雨停，赖斯发来视频：

“六只小鸭！”

母鸭从嘴里吐出食物给它们

她依旧趴着，等其余的五只破壳。

小鸭钻入母鸭身下，像我

小时候钻入麦场的稻草堆。

今天，停车时，赖斯迎来：

“鸭妈妈走了，带着小鸭，六只。”

“其余的呢？”

“三只被车轧死了，两只不知所踪。”

我们沉默。

木槿下凝结着一块深深的空白。

风很大。

而小区边的湖水安静

——它像一片手掌

托着一个母亲和六个孩子。

2024.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