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读力耕那些年（十）

十  开学了

杨金才用编织袋装了一条薄被子，买了一个洗脸盆，毛巾牙膏牙刷，带上相干生活用品，带着根仔去县城，走出村子时，遇见熟人，杨金才就说，带根仔当街（读gai，农村人把逛县城叫做当街），在众人羡慕嫉妒得眼神中，杨金才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宏他们搬家了，小姨父在公安局工作，分了一套房子。杨金才带着根仔，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找到了公安局宿舍。杨金才得意的说，路在嘴上。

公安局宿舍有三栋，宏他家在第二排，宿舍都是单家独院，二层楼房。杨金才敲门敲了半天，门已然关着，杨金才就用手拍着门，然后里面有人问，谁呀？根仔听出了是小姨的声音，小姨，是我，根仔。小姨开了门，院子蛮大，难怪敲门半天，不注意的话，外面敲门是不大容易听见的。小姨说，姐夫，收到你的信了，知道根仔考上了县中。我们都高兴呢。他爸带着东和宏去学校报名了，进来吧。小姨拿了两双塑料拖鞋过来给他们换，根仔看着自己脚下的凉鞋，有点脸红。穿着凉鞋坐着乡下的班车，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两只脚有点脏，小姨指着院子角落的一根铁管子，说道，就到那里放点水冲冲把。根仔暗自松了一口气，走到角落里，把水龙头掰了一下，放水冲洗。太阳很大，晒的水有点滚，他叫他爸过来冲洗，然后用水池边的抹布檫脚。走进来是一个大客厅，左边一个厨房，厨房背后是楼梯，后面有两个房间，想来楼上也差不多，不过是厨房变成了房间吧，根仔想。里面墙体粉刷的非常平滑，雪白。应该是搬进来不久，整个屋子还有淡淡的石灰味和油漆味。家具还是那些老家具，只是清洗的更干净，摆放的更整齐了。客厅右边墙上贴着一幅古梅花图，客厅正对面挂了一幅大镜子，上面用红笔写了几个字，乔迁之喜，落款就是杨金才和根仔的大姨夫。曾正秀三姐妹，大姐曾枧秀也在乡下，在更偏远的上山拢，小妹曾新秀，嫁到了县城，妹夫是下乡知青，两人在乡下谈成的，妹夫返城后几年，调到了公安局，曾新秀跟着也来到了县城。这面大镜子蛮贵的，花了杨金才不少钱。大厅两边摆着竹椅，中间一张饭桌和四条凳子。根仔和杨金才站在客厅中央，有点手脚无措。

小姨叫他们坐下，一边说，不急的，报名可以到明天呢。坐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中午吃个饭，下午去报名吧。你们坐会，我去厨房做饭。

小姨个子也高，人保养得好，在客厅给他们倒了开水，就走到厨房里了。根仔跟着进来看，厨房靠着西边，打着一柴火灶，柴火灶呈曲尺型，有两个灶堂，一大一小。北边是大灶大锅，东边小灶小锅，大灶小灶结合处一烧水锅，烧水锅上边就是烟筒。大灶前堆着柴火，根仔说我来烧水，小姨笑了，你会烧火？

灶前有柴火，有一小把用来引火的琼光（松明子）。根仔往灶堂里塞了柴火，柴火搭成一个空架子，用火柴点着了琼光，放进柴火架子底下，火苗舔着干燥的柴火，不一会儿柴火烧着了，火势很旺。不错嘛，根仔。小姨真心赞道。根仔拿起吹火筒对着柴火轻轻吹起来，火苗愈加旺盛了，舔着锅底，红红的，火光返过来照在根仔的脸上，有点热，根仔站立起来。

不久，姨父，宏，东他们回来了。宏看见根仔，很是高兴，过来抱着根仔说，你果然来了。东也笑了，恭喜你了，小表弟。几年不见，东长得更好看了，也长高了，估计要高过根仔一个头了。她跟发秀一样，也读初三。今天她和姨父陪着宏去报名，报名的人很多，宏分在二班，轮到宏报名时，二班班主任，一个干瘦的老头，笑着说，你就是吴宏啊，小考第一名，附加题唯一全对的学生呢。班主任高兴的看着宏，教这么好的学生，有时也是要有运气的，他想。宏小考总分192，数学100，语文92，小考总分200。农村班为一班，宏想去一班问问根仔多少分，一班班主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有点婴儿肥。他告诉宏，根仔总分168，数学90，语文78，在班上排名25。燕子总分162，数学80，语文82，班上排名36。农村班上的学生分数不是很高，他们和其他县城的前五十名相比，分数要低的。一班班主任姓唐，宏记住了。这个老师笑起来很爽朗，不像他的班主任，有点猥琐的样子。

看得出来，小姨他们为根仔他们的到了做了精心的准备，黄花菜，红烧肉，韭菜鸡蛋皮，炖了一只母鸡汤，在根仔和宏的欢呼声中，他们暑假做的泥鳅干也上桌了。宏囔囔着说，二姨父，东不相信我们药到了这么多泥鳅呢。东，不信你问问二姨父。东瞪大眼睛，看着杨金才，真有这么多泥鳅？他们捉的，我听刘队长说秤了一下，有四十五斤，后来老刘他们又去捡了七八斤哦。哦？！！东瞪大好看的眼睛，明年毕业我也要去乡下！妈妈？！她看着曾新秀，根仔说，来吧，我带你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