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二）

“你爸一会就回来了”，妈妈突然没头没脑答非所问的一句，她一怔，“妈，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妈妈突然停下来了手上的动作，说“我去买饭”，撂下这句话匆匆就走了，她一头雾水的看着妈妈仓皇的背影，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没一会妈妈带着饭回来了，爸爸跟在妈妈身后，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爸爸，胡子拉碴，衬衣的领子一边倒着一边竖着，鬓角全白了，两眼通红。妈妈的眼睛也红红的。

“姑娘吃饭吧，稍微喝点小米粥”她觉得不对劲，打了个岔，“妈，你怎么不回答我，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姑娘先吃饭”爸爸插嘴道，妈妈伸伸手拦住爸爸，爸爸看了妈妈一眼，不再说话。

“你回来一个星期了”妈妈说，

“我怎么在这，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在大巴车上吗，谁接我回来的，发生了什么”她问了好多问题，妈妈看了她一会“你们的大巴车出了车祸，车...烧着了，你昏倒在路边，多处骨折，腿烧伤了，脾破裂，切除了，其他的器官也受了伤”

她消化了好一会，“那，怎么会这么倒霉，怎么小沫没事，点这么背”

听到这个名字，爸妈神色一紧，不在说话。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小沫怎么不来看我，等我好了我们还要一起去北京打工呢，我都跟她说好了，也不知道给我带点吃的，她可真行，给我手机，我要好好骂她...”

“她走了”

“走了？哪去了？自己去北京了吧，气死我了，又扔下我...”

“她去世了”

她像是被人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脑瓜子嗡嗡响，剩下抱怨的话像是被噎在了嗓子里，哽的她说不上来话，喘不上来气。

“妈，现在是梦里吗，你快点叫醒我，是不是还在大巴车上，是不是我睡过去了，是不是快到家了...”

爸妈都不说话，妈妈转过脸去，肩膀一抖一抖的，爸爸低下了头，随即蹲了下来，一遍一遍摸着参差不齐的胡子。

妈妈转回身，眼睛红彤彤的，“你都睡了一个星期了，还没睡够呢？”

她像是失了语，说不出来话。

“她把你推下了马路，你摔在了一块石头上，撞到了肚子，坐了过去，她...她没跑出来...”

她讲不出来有什么情绪，眼泪一直掉，一颗接着一颗，这...不是个梦吗？怎么就成真的了呢？

她就这么怔怔的，不说话也不理人，她确实也听不到父母叫她，那些场景忽近忽远的，一幕一幕浮现，有真有假，一遍一遍在脑子里过。

另一边，父母赶紧把医生叫了过来，他们交流了好久，医生走后爸爸冲妈妈吵到，“你告诉她干什么，你干什么，我姑娘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了你不说不行吗，你干什么”

妈妈抽泣着“她是个有主见的人，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要讲清楚，我不告诉她，她会怪我一辈子，她有权利知道，我...我不能那么自私”

爸爸眼睛更红了，来回踱步，而她感觉天旋地转，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