甪角有家回忆置换店
前两天,搬家的时候找到了那本藏了无数次,想烧掉无数次的日记本。原来盘算着扔了得了,可还是没忍住又打开多看了两眼。不舍得,舍不得,只是因为那是我的一部分。
我的19岁到21岁的生活,始于我将高考录取通知书偷偷给撕了。
于是,在刚刚过了18周岁生日后,我开始了属于自己的19岁。眼前的这辆绿皮的火车,则已经将我的命运定格。
南下!南下!
我向窗外挥手告别送行的母亲,眼睛里早就挂满了泪珠。北方的那个小县城,或许是人都穷怕了,他们即使心里万分不舍,也更愿意能送自己的孩子出去谋个好前程。
19岁就那样在火车的“轰哧轰哧”中开始了。
母亲原本是让父亲给我买北上的票,去投奔在北京的亲戚,兴许还能活出点人样。可是,我却是偷偷地告诉父亲,自己南下的想法。
我想去看看大海,就算是为了这辈子最大的理想,我也应该去的。我从没想过父亲会支持我,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注意到父亲在看我的时候,感觉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然后咬了咬牙,还是帮我买了南下的车票。这是我记忆当中,父亲第一次尊重我的想法。或许,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有过理想的。只不过,我的出生杀死了他的理想。
那一刻,我在想为什么我会和父亲斗争这么多年?如果说是青春期的叛逆,那早该结束了。反正我和父亲的战争就一直进行到了现在。最后,他赢了,却也败了。他的权威至高无比,却输掉了儿子的命运。因为我永远都是别人家孩子的反面教材。太听话,会被那些大人说,呆头呆脑的;太叛逆,会被那些大人说,太不懂事了。千万别学他们家的小孩,除了能考一百分,见人连问好都不会,就知道吃。众口难调的吃瓜群众,和一个独裁者的审判。
我无数次渴望一夜长大,渴望叛逆的成长。我内心里知道,其实我渴望与别人交流,内心中虔诚地希望大家原谅我的口齿不清,能和我多说说话。因为,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连说一句“是!”都让人等地不耐烦。所以,我一直不明白,到底是谁赢了。
转眼间20岁,我走马观花,匆匆而过。
那一年,我开始像父亲一样纠结斗争自己的内心。
不同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不同的人每天都会遇见。导致我对社会的认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无法忘怀的是刚刚入职的那天,老板要给新来的员工都出的道题,每个人都要回答。于是,我意外地出丑也让老板意外地对我有了几分好感。
后来,老板告诉我,当初问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的,差点就把他问急了。好在,我告诉他,我还会写点东西,和一个家乡的老师学了点。这才,决定让我干了今天这生计。
无论任何时候,我内心总是十分感谢老板。心甘情愿地为了工作熬夜加班,我希望可以用工作上的努力来回报老板。如果没有老板,我想我应该会在和锅碗瓢盆打交道。我其实是非常不喜欢那种油烟味的。
同样在那个时候,我终于有时间和那个叫雨的姑娘取得了联系。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学生,在苏州城里。每周,我会告诉她我看到的天好蓝,看到的海好蓝,这个对于她的远方一切都好蓝。
她也会告诉,那个多雨的城市,哪里适合情侣避雨,哪里有雨后的风景。在她的描述中,我熟悉了一座城市。于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周末,我按照她的描述去到了那座城市。她冒雨来接我,我满脑子空白地跟在她的身后。
那种感觉,我称之为20岁以来最无知和干净的感觉。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让我有过那样的感觉。
现如今,她毕业后便一直还在那个城市,而我却再也没有遇到过那种感觉。
21岁的我,改变到自己不敢相信。
经过两次晋升失败,我开始慢慢认识到那些“不会”所带给我的严重后遗症。不会说话,不会交道,只能学别人,别人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不会办事,不懂套路,那就只能学。吃了亏,交了学费自然而然地就会了。
她也会经常告诉我,她找的实习工作每天需要怎么样去与同事打交道,还包括她生活中的朋友,谁和谁又陷入了危机。电话中,有她是幸福的。换句话说,那几年有了她才有了色彩。
我后来很多时候都是畏惧的。与身俱来的自卑让我甚至从不敢说喜欢她。宁愿将她的名字,写了千遍万遍,写在纸上刻在心里,却都害怕告诉她,我爱她。
我鄙视自己,为了失去她,而害怕去爱她。
去年,我再一次来到她的城市,没有通知她,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将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都去了一遍。在甪角的那家置换店里,我悄悄地把我的回忆置换在了那。我告诉老板,如果她来的那天,请记得我的名字换成一个叫蓝可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