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7 意外 | Inattendu
世界杯来了，很不幸，我是个伪球迷。
今天的故事有点长，但它很精彩。
曾经和一位酷爱足球的朋友在茶馆小聚。席间，他滔滔不绝地跟我谈起欧洲杯、C罗、梅西、葡萄牙...越谈越来劲，并辅以强有力的手势配合。
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和极具感染力的形容，让我突然有种错觉：好像我们正坐在央视五套的直播间——不过遗憾的是，我不是张斌。不，不用说张斌了，实际上，我真的是个球盲——连足球场有多大都不太有概念。
那段时间正是欧洲杯。一天晚上，我盘算着要给自己一次人生的改变。
我给另一位好友打电话，他也是个资深球迷。
电话通了。
我诚恳地问：“今天夜里能拜托你个事吗？”
他吃了一惊：“什么事？...还是夜里？”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决定——看一次欧洲杯。但我不懂足球，你懂的。所以...到时候可否请你远程讲解一下？”
然后我听到电话那头他的狂笑：
“你想当一回伪球迷，就直说嘛！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当个伪球迷，至少说明我有挑战自己的意识...至少说明我有这个态度...”
我有点愠怒。
他狂笑着打断了我：“好吧好吧。那我就为你义务讲解一回。反正我晚上也要起来看球赛，你要是不介意，就来家里，我给你对着电视机讲，把电话费省了。而且你对足球一点儿都不了解的话......我怕很多地方电话里也讲不明白。”
那天晚上下了节目，我直奔朋友家。
一进门就土了吧唧地问：“几点开演？”
朋友笑得没趴在地上: “开演？这又不是晚会！不过不太巧啊，今天这一场是英格兰对俄罗斯，不是强队，可能不那么好看...”
“没事，我就是为了扫盲，哪个队...不重要。”
他无奈地说：“好吧，3点钟开始。你先睡一会儿，不然回头起不来。”
我在沙发上倒头就睡。印象中只睡了很短的时间，连梦都没开始做，突然迷迷糊糊地听到闹钟声音大作。
我一个筋斗从沙发上弹起来：“3点了？”
朋友一边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一边打开客厅里的电视机：“嗯，刚过2分钟。应该已经开始了...”
电视一打开，我首先看到的——而且很不幸，也是我现在回想起来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两队队员的衣服颜色：英格兰白，俄罗斯红。
像是小火苗在绿色的海上飞，颜色挺好看。
朋友称职地开启了讲解模式：“这个横着的线叫边线，竖着的叫底线，如果出线了，就会有相应的惩罚——比如，如果哪一支队伍把球踢出边线，则由另一个球队发边线球，就是在边线上用手发球。
如果是踢出底线，就要发角球，角球角球，就是在球场的那个角发，对，还是用脚开球。还有一个术语是越位！这可是足球中比较精彩的，对你这种初学者来说可能有点难，所谓越位就是...”
就是什么呢？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因为就在他讲越位的时候，
我睡着了。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这个想要脱离“球盲”身份的壮举，我只持续了10分钟不到就宣告失败。
并在从此之后，领取了一个新的称号：“伪球迷”。
所以，那天在茶馆里，在听这位恍若黄健翔的朋友谈足球的时候，我除了点头表示尊重和钦佩之外，不敢发表任何门外汉的评论。不过，在聊天的最后，他的几句话让我眼前一亮。
他眉飞色舞地说：“你知道这足球最好玩儿在哪儿吗？”
我说：“竞技？对抗？”
他说：“是，但不是最好玩的。这最好玩的，就是——”
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意外。”
“意外？”
”对啊！球迷看足球都看什么？就是看个意外。足球比赛的结果是很偶然的，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哪怕是最厉害的传统的强队，都有可能在之前的小组赛中就给另一个强队，或者甚至是很小的队给挤出去，连决赛都参加不了。
这都是很可能的。你看这次夺冠的葡萄牙，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是它！
就是这个等待，这个悬念，拽着你一直在看它...这就是最带劲的地方！”
意外...意外...我反复咂摸着。
真是有意思极了。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当体育比赛不是直播的时候，就会大大失去意义。半夜爬起来看球，影响上班也在所不惜，是为了享受直播的同步，和同步才有的意外。
比赛没有排演，就像生活一样没有彩排。
这会是人生最有吸引力的地方吗？
还想起来一个很有趣的故事。有位朋友最讨厌算命。
她常很有道理地说：“如果那些人真算得准，何必不先算算自己呢？再说了，如果真有那么厉害，又何必如此潦倒地在街上看相呢？”
有回和她走在路上，一个大妈，笑嘻嘻地迎上来：“姑娘，来，我来给你看看相。”朋友不理睬，拉了我转脸就走。
大妈毫不气馁，追着在后面絮叨：“给你看看姻缘、寿命、财运...”
“唉你别走嘛！免费的！”
朋友忽然站住，回头说：“免费的？我觉得您还得给我倒贴钱呢！”
大妈一脸惊愕。
“如果你把我将来的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那人生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您剥夺了我去探险的权利，可不是得倒贴钱给我么？”
这话说起来像个笑话，可是今天一想，还真有些道理。
“意外”真是个极有味道的东西。
飞来横祸是一种意外，机遇亦是一种意外。
每天上班是一种惯例，每天的天气却是一种意外。
旅行，尝试新美食，我们在寻找意外吗？
意料之外，我遇见你。
新朋友，你好。
我是褚笑，你是哪一位？
欢迎留言。
CHU XIAO
“愿你身处清澈的夜，常有从容的笑。”
以前，在每个夜晚的节目中，
我喜欢用自己真实的故事作为开场白。
看到一位朋友的留言说，
找不到你全部的节目，
只能偶尔听听某些片段，
觉得很怀念。
我也翻出来听，
发现以前讲过的这些故事，
很多片段都不再清晰，
有种恐慌感。
生命匆匆。
有些事不记下来，
我们就要忘了。
人生就是故事的总和。
如果你也愿意，
让这里成为一个故事集，
我愿意为你用声音留念
你想记录的生命片段。
《那些打开夜色的故事》
这是第7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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