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否

周末的清晨，林先生和儿女都在各自的房间安睡着，我先起床，梳洗完毕，把一家人昨晚换下的衣物丢进洗衣机，两个孩子回来，连洗衣量也跟着明显增加。

倒杯温水，吃片吐司，家里的牛奶是为小朋友准备的，林先生从来不喝，而我也只爱喝咖啡店的气泡奶。现在每天准时准点吃早餐，因为中药那令人难忍的苦楚，若不用餐食铺垫，只怕稍后胃口全无。

打开煲药罐，里面满满的药渣，昨晚林先生忘了清理。我也不想清理，等着林先生来弄吧。

吃完早餐，再看看眼前乌黑的汤药，忍不住蹙起眉，闭上眼睛，端起碗一鼓作气喝下一半，苦涩在嘴里漫延开来。我需要停下喘歇，一口气还是做不到。

林先生起来了，走到我身边，问我昨晚睡得可好。我说“药罐没洗。”

林先生从橱柜里拿出紫色的垃圾袋，家里的垃圾袋不是紫色就是粉色，总觉得温馨的颜色会给生活带来阳光。我认真地布置着这个家的每一处，悉心地选择着所有物品，即便垃圾袋也不例外。

林先生把垃圾袋放在水池旁的台面上，倒出药罐里的药渣，我站在一旁，手里抚着剩下的半碗汤药，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先生凑近跟前，与我相视微笑问着“你就不能自己动动手清理一下，非要等我？”

我平静地回答“你清理，我会心情好。每天看见干净的药罐，就不是那么苦了。你不希望我开心吗。”

林先生说“你说你霸不霸道，我能说不希望吗。”

我说“难道你不是心甘情愿，发自内心的吗。”

林先生说“心甘情愿，特别情愿。”

迫于无奈的反语，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药罐干净，其他并不重要。这就是婚姻吧，它需要的是心安，是波澜不惊的温暖，和睦的小日子。而爱情是婚姻的前奏，要的是浪漫与热情，是轰轰烈烈的不顾一切。

我和另一个人，谱写了所有的前奏，偏偏缺少了一点心安，就像电影里的那句台词：就差那么一点点。

离京的高铁上，我习惯的点开那首安和桥，再一次聆听着，“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想起Ｋ先生做的晚餐，煎鱼排还有蘑菇意面。当我吃下第一口鱼排，那惯用的迷迭香，那淡淡的奶油味，我竟然记得这相识的味道，原来连味觉也有不退的记忆。我从来不知道何为妈妈做饭的味道，因为我的妈咪这辈子也是享尽了福泽，很少做饭，厨艺欠佳。而我却记得眼前的滋味，或许它是在异国他乡，我和Ｋ先生曾经小日子里的温暖。

与Ｋ先生一起收拾餐台，把餐盘放进洗碗机，Ｋ先生丢了垃圾回来，用他刚洗完凉水的手，抚在我的脸上一阵冰凉，我立刻躲开，略嫌他地说“你刚丢完垃圾，就摸我的脸。” Ｋ先生也故意逗我，说“对，还忘了洗手。”

我被Ｋ先生圈在身前，无处躲藏的面对他偏要抚过来的凉手，Ｋ先生笑着“要脏一起脏。” 他的微笑与林先生那么相似，那么温柔，里面同样栖息着爱的证据。

饭后月色下的散步，宁静的夜晚，我不用检查孩子的功课，不用陪练钢琴，有孩子是有孩子的天伦，没孩子是两个人的安逸与轻松。哪种生活才更好？

大爷大妈们在街边相拥跳着交际舞，吹着萨克斯的白发老人，颇有上海的小资气息。我与Ｋ先生驻足观看，也在边缘位置跟跳一曲。年少时喜爱在酒吧里跳，现在想起那震耳的吵闹都觉得头疼。此刻跟着大爷大妈在街边跳三步四步华尔兹，我和Ｋ先生也在逐渐老去。没能成为名义上的一家人，却还是没有走散。

我们，还像当初那样就差那么一点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