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点。正在读台湾作者陈安仪的《窝心，父母最想知道的亲子聊天术》。

十个小时前，接儿子放学，一（四）班所有小孩都被等在校门口的家长接走了，唯独不见儿子。可能是又在收拾东西吧，我想着，转身走到一边等着。

“XXX的家长来了吗？”校门口，儿子的数学老师向人群里喊着。我走了过去。高老师见到我，一边领我往教室走一边说，“来，你跟我进来一下。”

我感觉不大妙，儿子犯什么事了？会不会是期中考试空题没做的事？

“我每次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没有？”高老师质问的语气问我。

高老师年纪大些，四十多岁的样子，黑黑瘦瘦，戴着眼镜，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第一次见到高老师时，她很客气，我们还聊了几句闲话。第二次，她对我说儿子动作太……慢，说这话的时候不像语文老师那样是笑着的，而是……有点嫌弃，一肚子抱怨，似乎觉得动作慢是个错误。

动作慢并不是错，在我眼里却是做事认真仔细，有时我甚至觉得儿子有点轻微强迫症。儿子善良，不好惹事，虽然记不得大多数同学的名字，但是对每一个人都是友好的，喜欢和老师聊天，可是好像这些加起来比不过一个“动作慢”。

从第二次见面后我就很讨厌这个高老师，所以不带任何表情的回答她的问话。

“看了。”

“看了怎么没起效果呢？”

“……”我有点尴尬的没说话。

“上次他姥姥来接，我就跟她说了，他进位加法很弱，回去要多教。”

“……”也许是因为和高老师谈过话，我妈才发了那段话吧，说我不能因为把儿子放在全托班就不管不问了，平时要多教，说那天接他时，因为考试空题不做，也许是被老师训了，见到姥姥就哭得稀里哗啦。

我是想自己带孩子的，但是我不想接完孩子回来就回我妈家吃饭，为什么结婚？是因为想离开那个家，没想到几年后儿子上小学了我们又搬回了父母的小区。在学校接到儿子，就带他去附近饭馆吃饭，每次我妈去医院拿药的时候都要顺路拐到饭馆坐一会。后来干脆让我接到他后回家吃饭。再后来我就不接了。直接让儿子睡在我妈家。

一定会被人谴责的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关系变得这么糟。我妈发完那段话后，我怼了一句，“他比我幸福多了，如果我考成这样，早就罚跪挨打了。”

“你和他比，你是妈，凭良心说，你以前什么时候因为学习挨打过，你高中前从没让家里操心，只是高中后才让人操心的。”我妈回了信息。

高中后，我还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妈会有这样的感受。我只记得小时候上课画画，我妈撕了我的简笔画书，不知道因为什么被罚跪，后来好像还尿了裤子，好像还被用笔扎过手心，家里的三只猫也因为怕耽误我学习……扔了，找到猫时，老猫的眼都瞎了一只。不知道这些记忆有什么意义，让我之后十几年都忘不了。

高老师的问题我没法回答，因为我没把儿子带在身边，没法实时关注时时教导，对我妈对儿子我都有愧。

进了教室，高老师还在说，“XXX，你卷子怎么没教，做题错一半，你改完了没？”

儿子把练习册递上来，怯怯的说，“改完了。”

老师看到题上还有错的，很生气，给他指了出来，他拿回练习册，回到座位上。老师交代了一句关门关灯后就走了。

我看着儿子改题，一个大题下有两题，他把两题的答案都写在一题下面，我给他指了出来，再出口时，语气已经很不好了。收拾书包后，他不要穿外套，我强硬的拉开他的手给他穿外套，“外面冷的很，穿上。”

出了教室，我头也不回的向电动车那走，走到电动车前，我才回头看，找到人群中那个熟悉的小小人儿，他脖子上挎着水杯，手里拉着书包，迈着小短腿着急的往我这边赶。

我把车调了个头，等着他，他赶到车前，没有多说什么话，自己爬上了后座，我也不想说话，把书包和水杯放好，就开车回家了，一路上我没说话，他知道我生气，也没说什么。

只是快到小区时，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同学的车了，说了一句，“我们班有个同学，他们家里特别有钱。”

我语气不好的回一句，“你是缺吃的了还是少穿的了？”

“啊？”他没听清，我也没再说什么。

上楼时，我提着他的书包快步往上跑，他在后面追，急得快要哭了。

老师向我告状，我向他爸爸告状，“下次你去接他，我不接了，被老师训，太丢脸。”

回家后他话就多了，只是有些小心翼翼的，可是我还觉得不够似的，讽刺说，“你考成这样还那么多话，我要是考成这样，我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做错事的人一般都会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为什么他没有这样的觉悟呢。不过虽然话多事儿多，叫他吃饭的时候，喊一遍就落座了，吃完饭就自觉的拿出作业本。

做完作业，让他写一篇日记，这次他并没多说什么，很乖巧的就写上了，写的是他考60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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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8日 星期天

  今天我kao60分，我jeu的不高兴，语文kao了84.5分，我又jeu的不高兴。

分西，因为kao si 的时候我在玩cai写的man，我下ci在ye不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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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师说儿子最近问题特别大，不怕老师，这个问题我也很头疼，有时候我觉得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呢，有时候乖巧的让人感谢上苍赐了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天使，有时候给他讲道理都讲不通。就拿考试的事来说，上学期平时考试最低六七十分，但是期末考试居然一个98一个96.这学期期中考试数学居然考了60分，语文也不高。而且数学空了三十分的题没做，他说他在玩，考试这样的事怎么能当儿戏呢？

他的问题应该是分不清事情的轻重。打游戏时有人骂他很难听的话他还无所谓还跑去救她，要给人家医疗包。偶尔我受伤了磕碰到了疼得龇牙咧嘴，他就像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有时候很严肃的语气和他讲道理，他还嘻嘻哈哈的当时玩笑。白羊座都是这么乐观的吗?

可能是这件事，让我抽出了这本买了好几年但没看完的书，从头翻了起来。

“没有问题孩子，只有问题父母。”

我一边看一边检讨自己。是的，大多数都是我的错。我对他的态度有时候很有问题，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情绪，也许已经伤害到了他，事后也没有因此而向他道歉。

他的日记就是我的罪证。

3月24日 星期日

今天我叫妈妈起床，妈妈不起来，我只好一直叫，然后把妈妈叫起来了，终于叫起来了，好开心。

（为了睡到自然醒，丢给他平板玩游戏或者看动画片，是常态，为什么不起来？因为熬夜了）

4月1日 星期一

今天我上医院了，还是姥姥带我去的，但是迟到了。

（在他小时候，半夜发烧，我都没起来，在睡觉，是她姥姥和他爸爸带他去医院挂急诊打点滴。）

4月11日 星期四

今天我和姥姥去买馒头，买完馒头就看到了爸爸，我就跟爸爸去买菜了，买完菜我又跟爸爸回家了。

（写完后，儿子对我说，“我用了‘又’”，不知道他是何意，也许和我想的一样，“又”，就像在说，今天我又去了游乐场，回家，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让人难过的是，他三四岁回家，他说的是“这是爸爸妈妈的家，你们家”而不是“我们家”。）

4月22日 星期一

今天我的妈妈来接我了，是姥姥让妈妈来接我的。

（他回家时才写日记，从11日到22日，十天没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