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天的信」无意义，却丰富

图 / Verne Ho

戈叔：

中学的时候，我们学校每年秋天都会举行运动会，总是在十月。

能这么快地想起来是哪个月，纯粹是因为每次想起这件事，第一个记起的便是操场飘来的广播声。

大喇叭整日响着，播音员的念稿开头永远是“秋风送爽”、“金秋十月”之类的词句。背景音乐只有两首，一首是分列式进行曲，另外一首是拉德斯基进行曲，同样百年不变。

很巧的，回回运动会都赶上大风，声音要摔很多个跟头才能走到耳边，断断续续，听起来有点滑稽。

据说那个秋季运动会是多年的传统，学校特别重视。那两天学生们都不用上课，即使不参加比赛，也得搬着凳子在边儿上陪晒。

有一年夏天一直赖着不走，天气太热，有好多人中了暑，大家也仍旧开开心心的。放假嘛，不上课的传统都是好传统。

我从小是体育渣，四百米都跑不下来，跳远也总及不了格，从不报名参加任何项目，只在旁边看。很偶尔的，会被班里的男生叫去帮着数圈儿。

你知道数圈儿吧，就是长跑比赛的时候，站在跑道边帮某个男生记着跑了几圈，等他经过，举起手比出对应的数字给他看。总之，是个很简单的差事。

操场好像是四百米一圈，三千米比赛要跑七圈半。数到最后一圈，全班同学就会挤过来一起为他加油，喊到最后，就渐渐成了比赛哪个班的加油声最大，倒是很热闹。

今天列新年规划时，突然又想起了学校长跑比赛的场面，觉得很像。

其实，时间就是站在跑道边上数圈儿的一个笑眯眯的小老头，而我们全是长跑运动员。时不时的，当我们经过跑道上的某一点，他便悄悄向我们比出一个数字。

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并不是一场比赛，我们只需要在自己的节奏里跑着就可以。

也没有人规定一共要跑多少圈，只要没被叫停，我们就一直跑着。

仔细想想，时间举起的那个数字，不论大小，都只是一个数字、一个提示而已。

我们看到了，心里想着“比预想的慢了一点，接下来要加把劲儿了”，或者“这一圈很棒，下一圈也继续保持吧”。

任性起来的话，决定慢慢走上一圈，也不是不可以的。

所以，新年啊，生日啊，那些数字就只有这个用处。

我呢，很少会想到“意义”那样的词。即使看到数字牌的那一刻，也不大会想。

我觉得，“意义”本身特别空泛，没有什么具体的可爱之处。真正可爱的是，我们在生来的无意义之中，学会的“赋予”这个动作。

明知道掌握不了全部，抵达不了完美，我们仍然在坚持思考，坚持创造，为目之所及的一切赋予着意义。

这里面藏着一种很天真的活力，特别动人。

我很喜欢是枝裕和写过的一句话：

“比起有意义的死，不如去发现无意义却丰富的生。”

这句话是《花之武者》剧本第一稿的一行解说。那部电影拍了一个不复仇的武士的故事，没有英雄，但也很有意思。

以年为单位，或者以意义为目的，去衡量人生，反正我是不喜欢的。

我更喜欢的是细细感觉跑出的每一步，身边的每一分丰富，然后尽我所能，去试着赋予。

就像是枝裕和的另一句话：

“无法取代的珍贵之物不在日常生活之外，而是蕴藏在日常的细枝末节里。”

明年，我们也一起去发现吧。

阿心

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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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心与戈叔的一年之约，为你而写的365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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