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之尊严

　　早上六点，日光洒进了窗子，屋子里已经大亮了，醒了却没起。习惯性的拿起身边手机胡乱翻看着。这时电话响了，看名字是朋友来的电话。这个时间来电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果然，电话里告诉我，他的父亲刚刚去世，正在医院，需要我去帮忙。

　　我急忙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也没吃饭就下楼，开车去了医院。医院四楼是内科病房，朋友的父亲在最里面一间。朋友的一些直系亲属都聚拢在走廊的尽头，有小声说话的，有低声抽泣的，大多都沉默不语互相望着。

　　老人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布单。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旁边张罗着，告诉家里人买这个买那个。这就是以此为业的先生，一般在医院附近都会有自己的寿衣店，负责从人离世之后到火化然后再入土为安。这里的民俗都是由操持此业的先生来处理。

　　朋友的父亲，我也了解一些。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农村的时候，在村里当过很多年书记，还在当地开过白灰厂，在镇上也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朋友到市里做买卖后，买了车又买了房，承包了一个医院的食堂，经济条件一点点好起来。家里就只有朋友一个儿子，然后朋友的父亲就跟着过来了。那时候朋友的母亲已经早去世多年了。

　　老人到市里之后无事可干，看到街里有人力三轮车营运，于是就买了一辆三轮车拉人拉货。起初干的很有劲儿，起早贪黑一刻也不闲着。家里虽然说用不着他挣钱，一想到它能锻炼身体就没有十分阻止。渐渐的老人就有点力不从心懈怠了，每天都提不起精神来。后来一检查身体，发现是得了糖尿病。从得病后，据朋友说那时的心态可能就发生了变化。三轮车也不怎么骑了，每天吃完了就想躺着，也不爱活动，家人说他也无动于衷。又经过了几年，老人吵嚷着说腿疼，检查了之后又没有大毛病，就从此走不了路了。接着就坐上了轮椅，再然后就瘫痪在床，小脑功能退化慢慢萎缩，意识一点点的消失。从卧床到如今已经是三个年头了。

　　都说经历了生死才能看淡人生。可是通过老人的经历我感觉到，他在生病之后就放弃了人生，放弃了自己。朋友和我多次说起，老人从生病之后，一直嘟囔着要自杀。唯一一次自杀是自己割破了手腕，只割破了一点皮肉，出了一些血。而且无论谁说也不去运动走步。这些年，朋友请过护工，请过保姆，在老人意识清楚的时候谁都无法与之相处。最后没有办法，朋友把自己的一位没有工作的叔叔找来照顾父亲，给叔叔开工资，直到老人离世。

　　人间最妥帖的尊严，体现在生命的起点和终点。这让我想到了一件新闻报道，前几年南京一位八十一岁的老人，在离世前写下了两句话：我于昨晚去世，走时心如止水。发现老人去世的是老人的邻居，而且是两个月之后。这两句话让人看了泪崩，子女不在身边，预期到了自己死亡，老人当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让他写下了这样两句话，应该说还是内心的凄苦和悲凉多一些。

　　在如今老龄化日趋严重的情况之下，每天都会上演无数这样的场景，这情景离我们并不遥远，而是就在身边。希望，每位老人的晚年都能幸福安康，至少努力活的有尊严。同时也希望，每位做子女的能够更多的去关心和照顾老人，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待，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