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敢爱敢恨的姑娘在现实中那么不被人接受?
我最近在讲张爱玲的时候,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张爱玲被那么多人喜欢,除了作品本身之外,还有她自己的生活本身就是一个传奇。晚年的时候,弟弟张子静写了本书《我的姐姐张爱玲》,被张爱玲痛骂;后来张爱玲的姑姑病重,台湾文坛请张爱玲回去看一眼姑姑,张爱玲说,我这一辈子去过的地方不多,已经去过的我就不去了——这是何等的淡薄冷漠,面对亲人可以这样,几乎除了她谁也做不到。第一个爱人胡兰成文笔洋洒,但为人没有骨气,是个汉奸,见一个爱一个;第二个爱人莱亚,竟然是左派,比自己大快30岁,后来人又没有了行动能力——可是她喜欢,然后就可以不顾年龄、职业、政治选择。好像张爱玲一辈子活得特别自己,她只相信自己的感受、体验、情感,除此之外,一切外在的传统世界的制度、规章、法则、逻辑,她一概不问。
可有趣的是,传奇的作家才容易被那么多人喜爱。想想萧红、丁玲、张爱玲、三毛,每一个情感世界都那么锋芒毕露。而换个逻辑看,情感上顺畅的冰心却正在越来越边缘。从某种程度上说,人生的传奇容易引起读者的关注。那这又是为什么呢?也许因为大家的生活太平淡了、太世俗了、太无聊了、太无奈了。面对一个自己做不到的人,读者便开始欣赏他们的价值观、世界观、和做不到的事儿。这两年胡莘辣也好、咪蒙也好,都在某种程度上擦碰这层逻辑,就是树立一个普通姑娘做不到的、有些敢爱敢恨的“魅力人格体”,吸引受众。所以,关注他们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同样敢于做自己的、另一种是做不到但是羡慕、敬仰、佩服、欣赏的人群。
三毛与荷西什么是敢爱敢恨,什么是别人做不到的。简单来说,应该就三个字,去伪善。把我们每个普通人身上最“正常”的一些传统的、道德的、应有的某种枷锁去掉,比较纯粹的做自己。这些年比较火的小说、比较好看的人物形象几乎都是这样,从某个层次上来说,去伪善几乎是所有人心里的某种期待。
好玩的点儿就在这儿。观众爱看敢爱敢恨的人、的事儿、的故事,可是你换个逻辑想,在生活中如果有一个张爱玲、有一个丁玲、有一个三毛,她却是一定不太被人待见的。你受得了一个姐姐这样冷漠的对自己的弟弟?你受得了她在怀着孕的时候找了第二个丈夫?你受得了她不顾一切的,去跟一个不知道未来的人浪迹天涯?如果她存在小说中、存在影像中、存在别人的世界中,你接受,可是当它存在你的生活中的时候,你接受不了了。
有时候我们看待一个情感事故的时候,我们会非常纯粹的站在道德的、传统的、世俗的价值观去看待、去评价、去分析这件事儿,却往往忘记自己心里的那种期待。我并没有想掰开某些事情说的意思,只是想单纯的交流某种应有的反思,你到底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者,你到底看清了没有。
简汤唯在《黄金时代》中扮演萧红我身边有个姑娘,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上自己的老师,勇敢追求,八年后又淡然而主动的选择分开。到最后的时候,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嫁到异国他乡。听起来这个人物是多么去伪善,多么的敢爱敢恨,可是在生活中,大家却总喜欢对她指指点点。我也经常想这是为什么,你们觉得呢?
想起了我纪录片课里提到的观点。为什么我们看纪录片里记录的普通人也能看的那么津津有味?因为无论怎样庸长的人生,一旦浓缩到某个相对短暂的时间的时候,都会存在太多的戏剧性的事件。我们不再是每时每日的去感受这个人,而是站在一个时间维度面前去宏观的看待某种人物的状态的命运,开始理解和接受这个人。那么我们把这个逻辑摆放到我们今天抛出的这个问题当中,为什么张爱玲、丁玲、萧红、三毛你接受,为什么影像、文字中别人的故事你接受,而当生活中单纯的出现一个敢爱敢恨,不顾世俗疯狂追求自己的爱情、甚至不惜伤害别人的姑娘小伙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了呢?也许我们都要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