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至幸，各尽所需

人生至幸，各尽所需

文 I末渡

前日傍晚时分，与友人一道出差路过一座前两年曾在这里工作过的城市时，突然想起要去看望这里的一个老同事林总，就临站下车，不请自来，做了一回不速之客。熟门熟路地找上了林总的家，叩响了防盗门，欲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开门的还是一身正装的林总，还是秀发飘然一丝不乱，还是明眸皓齿朱唇玉面。

见到我们，只有意外，却无明显的惊喜，一如几年前从高峰激流隐退时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友人也是林总曾经的手下，跟林总随意惯了，便撮起小嘴，装出很不高兴的表情抗议林总对我们的“冷淡”之情。我则自觉地把提包塞进她手里，自顾自地快速换上拖鞋，像走自己房间一样跨进了她的单身公寓。

单身公寓并不大，四十来个平方的样子，却被林总设计布置的“五脏俱全”。除了淋浴房和蹲厕间和刷牙洗脸的化妆间被格外卫生的分开外，她还在客厅连卧室的狭窄空间里，设置了两个书柜。满满的两柜子各种各样的书籍，看得我是眼花缭乱，但还是满心欢喜这书香弥漫的别致装饰法。

做过几年我们“领导”、当过几年私人企业老总的林某人曾经对我们说过：等我有了钱，便把小时候买不起读不起的书全给买回来，留得后半世静静谧谧地看到老。

没想她真就给兑现了。

看来，这书也不仅仅是装饰，还是一个人一生的梦想。

“哇，天哪，林总你这是身无分文了吗？你就是这样过日子的吗？这些灰头土脸的饭食你也吃得吗？”后进门的友人是个赶时尚装嫩的吃货。她进林总家门的第一次件事，就是看厨房里有没有好吃的饭菜以及冰箱里有没有上等零食囤货。

听到这夸张的惊叫声，我便返回厨房看个究竟。只见一碗白饭上，盖了些许萝卜干和梅干菜，边上还有一小盘水嫩嫩的青菜，没有海鲜汤，也没有养身酒。这显然不是我们记忆中的林总所应该吃的东西。

想当年，我们虽然也不很富有，却也餐餐大鱼大肉，夜夜笙歌豪饮，从来都是一大桌的酒菜，不见一粒米饭影踪的过着“极尽奢靡挥霍无度”的生活。而如今……

我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林总，静等她的解释。林总莞尔一笑，却笑而不答，只去取了另一个碗来，把那碗饭分成两等分，分别端给我和友人，依旧笑着示意：先吃，再告诉你们缘由。

我和吃货友人面面相觑，只好艰难地张开嘴巴，边塞着饭粒，边想着一定有如牛嚼干稻草一样的难以下咽。

意外出现，那么艰难的一咀嚼，嘴巴反倒停不下来了。友人三两口就把饭给扒光了，端着空碗不肯放手，还是很夸张地恳请林总再去煮这样的两碗饭来，肚子饿得慌。

“白米饭不能如此狼吞虎咽，而要细嚼慢咽，才能品出其中滋味。”林总见我只吃了两口，谜一样的美目盯着我问，“怎样？是甘是苦？”

“是甘。”我想起父亲生前对吃饭很是讲究，在夹菜之前，必须先吃上两口干饭。他说过：“饭最养人，其它都是陪衬，可有可无。”

我顿然醒悟，记起《食神》里的一句台词来：

天下至味，一碗安乐茶饭；天下至德，一生暖老温贫。

“当年我虽然很幸运的得到老板赏识，做了你们的领导。日子也过得相当风光，天天在外呼朋唤友的餐餐大鱼大肉，山珍海味，好酒不断。但是，你们知道吗？我拿人家多少钱财，就得负上多少责任。

特别是干我们这种高危行业的，生命至重，安全第一的警钟每时每刻都在我耳边长鸣。我能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可我保证不了所有同事的安全。我每天都是过着那种提心吊胆、食无味、寝难安的日子。但是，为了能存下更多的钱，为了有更风光的吃吃喝喝，为了所谓领导的颜面，我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过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日子，忘记了自己原本喜欢吃的就是这些灰头土脸的饭菜。

直到那年，父亲得病，无法吞咽而活活饿死，却又无药可救的撒手人寰，我才明白，人的一生，最要紧的还是能健健康康地吃上这一碗能给自己带来欢愉的粗茶淡饭，还有那安安稳稳、既无噩梦也无美梦的一觉天亮。”

年过不惑的美女林总如是说着时，已淘米下锅煮饭了。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恬淡如初，只是有些满足的胖了那么一点点，可能是人到中年也该有的风韵了吧。

我于是便想，如果这个已不当老总多年、甘心隐逸在这个小城市里独活着的林某人，换作是某位叱咤风云的知名人物，她的这等觉悟，一定会被头条写成“悟道”高手，当作警世名言而被人们争相传颂。可惜，她不是。

她只是众多明白“人生至幸、无非也就这一碗安乐茶饭”道理的“闲人”中的一个。

而人世间之所以还找得到这种安乐，也是托了她们这群能读懂真正安乐生活的“闲人”之福。指望我等尚不满足于现状、还在继续追逐名利的“大忙人”，是没多少希望的，但不等于我们就是“不幸之人”。

人生路千条万条，终归只有“死路一条”，追求不同，活法也不尽相同。人生至幸，还是各尽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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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  写作训练 第 20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