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约翰·克利斯朵夫〔56〕
文|顽石
法朗梭阿士在同一个月里又到了克利斯朵夫那里,可克利斯朵夫没在,然后克利斯朵夫便把公寓的钥匙给了她,她来的时候,克利斯朵夫没在,她或是写几句简短的字,或是画一幅画,让克利斯朵夫知道她来过。
那一天晚上,她又来找克利斯朵夫谈天,克利斯朵夫在忙于工作,彼此交流了几句,并没有之前的兴致,她本来可以走的,可却莫名的留了下来。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动了欲念,然后他们便自然的占有了彼此。
而后的好几个星期,她都没上克利斯朵夫那里去,克利斯朵夫去剧院找她,请求原谅,克利斯朵夫如此谦卑,她也不能无动于衷。
“大家简简单单的做个好朋友倒是更好。但既然不可能,也用不着勉强挣扎了。咱们听其自然罢!”
而后,他们便一起生活了,但是他们并不住在一起,晚上她是一定要回去的,她有时白天来,有时候晚上来,和克利斯朵夫消磨一段时间。
暑假的时候,剧院没有演出,他们便在近郊租了一所房子,在那里他们渡过了一段愉快的时间。
他们的爱不是自私的情欲,而是肉体也要求参预一分的深刻的友谊。
只是这样的关系并没有维持多久,或许是性格方面的原因,或许是其他方面。
他们都彼此欣赏对方,也都生性快活,可是法朗梭阿士老是回想起过往,有时候还会想起那个骗了她感情的文人,时常沉默不语,闷闷不乐。
克利斯朵夫希望她能够快乐,他总是耐心的听她的诉说,并且也有极大的耐心去开导她,安慰她。可是日子一久,这样的情况势必会打击他。
而她也是如此的爱着她,并不亚于克利斯朵夫,所以她不能让他为了自己而受苦。有人请她去美国登台,她便答应了,以此强迫着自己离开。
他们分手,彼此都异常的痛苦。
“可怜的朋友,”他又悲哀又温柔的笑着说,“咱们真不高明!将来我们永远没有这样美妙的机会,永远找不到这样的友谊的了。可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咱们太蠢了!……”
他们互相望着,垂头丧气,难过到极点,为了免得哭而笑着,拥抱着,分别了,眼中含着泪。他们从来没像分别的时候那么相爱。
有一天,克利斯朵夫收到雅葛丽纳的来信,邀请克利斯朵夫到他们家里去,克利斯朵夫因为能够再见到老朋友当然很高兴,以为雅葛丽纳想念他了。
雅葛丽纳对克利斯朵夫很殷勤,一改之前的态度,克利斯朵夫很是受用,他是那样的天真,一朝爱上了别人,便永久爱着别人,从不防备。
奥利维他们的生活并没有怎样的改善,雅葛丽纳同样是无聊的,对于生活,而最近,她有了新的想法,有趣的事情做。
克利斯朵夫和他们亲密了一段时间。
奥利维夫妇要到乡下去游玩,然后便邀请了克利斯朵夫,他当然很乐意,三人便一同到了乡下,雅葛丽纳父亲的老家,一处破败的房屋,权当是一个纪念,并没有人居住。
雅葛丽纳总是有意无意的勾引着克利斯朵夫,克利斯朵夫却全然没有发觉,只觉得有些甜蜜,有些高兴,奥利维虽有所察觉,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并认为有什么问题。
一天傍晚,三人要出门散步,已经出了门,雅葛丽纳似乎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又返回了楼上,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下来,克利斯朵夫便回去找她(他这段时间似乎扮演了丈夫的角色)。
克利斯朵夫进了门,一边大声叫着。屋里的窗户紧闭,没有一丝光线,克利斯朵夫摸索着往前,又叫了一声,没有回应,他停了下来,他听到有一个呼吸的声音就在耳边,那个呼吸越来越近,他突然感到一阵骚动,心也乱跳。
突然,一双手抓住了他的手,一张嘴贴在了他的嘴上,她把他紧紧的搂着,没有一句话,一动不动。几秒钟之后,他们挣脱了,雅葛丽纳神色如常的跟上了奥利维,克利斯朵夫垂头丧气的后面跟着,他们走他就走,他们停他便停下,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像条狗一样。
奥利维知道克利斯朵夫的脾性,也不觉得奇怪。
回到家,克利斯朵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第二天一大早,克利斯朵夫收拾好行李,悄悄离开了,几天之后给奥利维寄来了一封信,表示歉意。
他绝对不爱克利斯朵夫;他受不了他粗鲁的举止,令人难堪的爽直,尤其是他的淡漠无情。他绝对不爱他;但他感到他至少是强者,——是死亡上面的一块岩石。他想依附这块岩石,依附这个身在水中而头在水外的人,要不然就把他拖下水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