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她，就送她去留学| 第六章
6.
这天晚上去学校语言中心举办的中德交流会。进了教室，扑鼻的蛋糕的甜香味道。举办活动德国老教授站在门口，和进门的人一一握手。屋里的暖气很足，窗户模糊一片，像要滴出水来。落座之后脱了羽绒服，里面是一件毛衣，不免还是觉得热。再看周围的德国人，外套脱了直接就是短袖T恤，不禁暗自觉得失算。
开始之后，德国老头做了介绍，唧唧呱呱也没听懂多少。接着又给大家发了问卷，我和林晓冉一组。林晓冉是我的大学同学，同院系但是不同班级。林晓冉个子很高，肤色很白，在我的印象里总是不多话的独来独往。毕业前夕确定保研名单，她名字应该很靠前。没想到最后还是放弃了保研，加入了出国的大军中。
我们和一个德国男生，一个德国女生分在一组，一起讨论问卷上的问题。男生名字叫Christian， 女生叫Claudia，两人是一对男女朋友，衣着朴素，善意满满。
第一部分是中国学生向德国学生解释中国春节的习俗，红包。两个德国学生的英语能力有限，我俩的德语基本上只能蹦点单个的德语单词出来，基本无法沟通。红包好容易解释的一知半解，第二题竟然要解释谁是孙悟空。我一阵头大，暗叹出题的人真是天才。
轮到德国学生跟中国学生解释德国名词。Schlitzaugen（眯缝眼）。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是德国人对中国人的成见，因为中国人大多眼睛很小，所以谈起中国人就以眯缝眼来代替。不过这时候两人手舞足蹈然后一通德语，我是啥也没明白，只好耸肩尴尬傻笑：“Ja（是）, ja（是）, 哈哈 呵呵 嗯！
拿了些蛋糕，几个人一边吃又觉着有些尴尬，眼看要冷场，Christian问道“你们有没有过去圣诞市场啊？我隐约听人提起有圣诞市场这回事。说道，“好像听说过，但没去过。”这两人一下激动了，说了些类似这就好比住在海边没有在海里游泳过，住在北方深山里没有滑过雪一样，问题很严重，说走就走，现在就去！
于是大家就穿好外套，往圣诞市场奔去。走路过去不过15分钟。一路冷冷清清，街上的商店8点之后都关门大吉。直到快到圣诞市场的时候才觉得人气旺盛。远远地看过去灯光闪亮，人头攒动。一大片地方都仿佛冒着热气和香气。这是老城广场，大大小小的依次搭建着许多黄色的小木屋，一直延到广场深处，兜售着各类饮品，食物，纪念品，有点类似小时候赶庙会。
终于挤到市场深处一个灰暗的却十分十分拥挤的木屋。地上铺着稻草，已经被往来的人群带来的雪水浸得有些泥泞。Christian和Claudia让我们等在一处，挤进人群里不见踪影。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端了四杯热气腾腾的饮料，递给我们，解释道这是马堡最好喝Glühwein(发光红酒)。跟着念了一遍这个饮料的名字，四人碰杯，我抿上一口，立马觉得天旋地转想要呕吐出来。这酒是热过的红酒，却是用各种调料调了味的，一口下去嘴里都是八角大料肉桂的味道。Christian和Claudia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看向我们，一脸期待，问“味道如何?” 我和晓冉对视一笑，了然于心，郑重答：“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说完又后悔不已，现在只能勉强自己把这酒全部给喝完了。胃了一抽，一阵翻江倒海。
晕乎乎的回到住处，洗了澡，收拾收拾，已经是晚上12点多了。躺在小床上，开着台灯，拿起手机拨给陆明。德国时间比中国时间慢7个小时，这时候遥远的天津正是早晨。那边响起一个爽朗的，蓬勃的清晨的声音，与我这深夜沙哑声音截然不同。他语气开心：“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我缩进被子里，闭上眼，说道：“睡不着，你要去上班了么？上班怎么样？”陆明道：“恩，正要出门。上班挺辛苦，不过你肯定比我更辛苦。你一定要坚强，要想我。”我心里一阵温暖，喃喃道：“恩，我想着你呢。你好好工作，别太累。”那头陆明担心手机费太贵，又嘱咐了嘱咐才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夜里大片的寂静侵袭而来。想着我们此时隔着岂止千山万水，心就仿佛被巨大的孤独感包围，不能动弹，眼里又要涌出泪来。
最后一次听到陆明的消息，夏天已经快要到来了。
他在信里写，
“还好吗？经常看你的空间，校内，打开你的QQ对话框，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最近一段时间，我身边发生好多事情，慢慢把工作往家的方向移动，离家近的感觉真好啊。工作也很好。我刚想把我近期的工作发展给家里报喜讯的时候，家里打电话说我爸爸被车碰了，我赶回家，他第二天就走了，没看到我最后一眼。然后我麻木机械的处理事情，安顿妈妈，处理家里的经济纠纷。
我10年来一直忘记爸爸的生日，刚刚下定决心不再忘记了，他就离开了。
我病了许久，去医院做了手术，一个月没有上班。那时候真想和你说说话，听你安慰我……我知道你自己在国外不容易，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
我伏在床上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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