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童年(成人组)|难忘那口塘,难忘那个人
我的幸福快乐的童年,大部分时光是在离家只有数步之遥的一口池塘里渡过的。
那时,每到炎炎夏秋之日,酷热难耐之时,我们这帮左邻右舍形影不离的小伙伴们,就吆五喝六,呼朋引伴,手挽着手,蹦蹦跳跳,来到村口的池塘边。
大家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将身上的衣服,三下五去二,飞快地脱下来,一股脑儿丢在岸边的石墙上,喜滋滋地走到浅水处,先学着大人的样子,双手掬起池塘里的水,欢快地浇在胸口上,再轻轻拍几下(据说这样不会因心律不齐而发生意外)。
紧接着,小伙伴们一个个井然有序地排成队,踏上洗衣服的长长的石板,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走到石板顶端,昂首挺胸,双脚并拢,背对着向后,口中深呼吸,心中默念倒数着“3、2、1”倒下去,就像一堵墙轰然倒下,只听“扑通”一声巨响,溅起的水花如白色的珍珠,在阳光照耀下,格外刺眼。
顷刻间,倒入水中的小伙伴不见踪影,原来,是已憋足气,在水底下潜行十几米远,实在憋不住,就迅速从水里一跃而起。
有的小伙伴为了显示自己的超强憋气能耐,一露出水面,就兴奋地叉开双手,急速地用力拍打着水面,以引起大家对他的关注和羡慕。
这时,四溅的水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大家湿漉漉的脸上,光溜溜的背上,润滑滑的腹上,有一种清凉惬意的快感,我们一边抹着满脸水珠,一边高兴地呼叫着“呀哥西呀哥西”。
本来,家里的大人们是反对我们偷偷溜到池塘里游泳的,生怕我们有个三长两短,会被水淹个半死,因此,对我们看管得十分严厉。
可是,我们学会了游泳,再加上满身的痱子让人难受,所以,无论家人如何反对,我们也要想方设法,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总会趁着大人午休的空档,偷偷溜出来,一头钻进池塘里的水里,享受通身舒泰的清凉。
为了逃避家人的责骂和鞭笞,我们来池塘里游泳的同时,还要去捕虾,抓泥鳅和小鱼,以换来家长的理解和原谅。
池塘的泥鳅、小龙虾在我们的搅扰下,都纷纷溜上岸来,我们赶紧手拿网袋,将它们一一捕捉到网袋中。警觉性很高的鲫鱼,跑到我们踩着淤泥的小坑里来躲藏,我们只稍稍憋口气,钻进水里,双手摸着这些小坑,总会一捕一个准,那活蹦乱跳的鲫鱼就成了我们的囊中之物。
当我们欢天喜地手提着一网袋的泥鳅、龙虾和鲫鱼回来,准备用竹条伺候我们的小屁股的家人,再也不好意思体罚我们了,只是一边接过我们手中的网袋,一边乐哈哈地说,千万要注意安全哪。
…………
说起我学会游泳,不得不感谢教我学会游泳的吴根生老师。若不是吴老师的言传身教,我也会像许多人一样,成了不敢下水嬉戏的“旱鸭子”。
吴根生老师原本是武汉人,是最后一批从城市下放到农村锻炼的,也是最后一批离开我们返城的知识青年。
因为,那时我们学校老师奇缺,吴老师就被学校请来教我们。记得他当时是带我们二年级的语文和数学课。
在我的印象中,吴根生老师不仅语文和数学课教得通俗易懂,而且多才多艺,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尤其是,吴老师最喜欢讲故事。
所以,每当课外活动时,我们就把吴老师团团围住,于是,他带着我们来到操场上,就盘着双腿,坐在中间,我们像众星拱月般坐在他四周,聆听着吴老师给我们讲许多革命先烈们的传奇故事。
特别是,吴老师讲起毛泽东最后一次到武汉的故事,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吴老师满脸洋溢幸福,绘声绘色地跟我们讲,他第一次见到毛主席时,只有十岁,比我们稍大一点。那年夏天(1966年),他亲眼看到毛泽东最后一次到武汉视察时的情景。
吴老师兴奋地讲,当时的毛泽东已年逾古稀(73岁),可丝毫不显老态,迈着矫健步伐,在一群年轻人簇拥下,脱去外衣,甩开膀子,从武汉关码头边下水,有力地挥舞着双臂,向世人展示着横渡长江的勃勃英姿。一江两岸的观众达数万人,望着这壮观的场面,高喊着“毛主席万岁”。
吴老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着,我们听得很入迷,如同身临其境般,对伟人“自信人生两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的豪迈气概惊叹不已。
吴老师告诉我们,毛主席之所以有一强健的体魄,是因为他从小就学会了游泳。于是,吴老师又讲起了童年时毛泽东的故事。——
儿童时的毛泽东就显露出与众不同的特质。
一天夏天,毛泽东和一群小伙伴在池塘里一边游泳一边捕捉水中的青蛙,被匆匆赶来上课的私塾老师逮个正着。这个老师生怕有什么闪失,为了惩戒这些顽皮的孩子,今后不再在水中游泳玩耍,就以青蛙为题,要求每个学生吟一首诗。
别的小伙伴抓耳挠腮,不知如何作答,可毛泽东不慌不忙,随口吟出了“独坐池塘如虎踞,绿杨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那个虫儿敢作声。”这位私塾老师一听毛泽东这个口气不小的咏蛙诗,赞不绝口,从此,对毛泽东刮目相看,并特意从多方面培养毛泽东的能力。
吴老师讲完这个故事,问我们有什么想法,我们异口同声地说,要像毛主席那样会游泳。吴老师笑着点了点头,说,只要你们上课认真听讲和做笔记,等考试结束了,我一定带你们到河里去学游泳。
我们为了争取和吴老师学会游泳,就在吴老师讲课时不再像原先那样心猿意马,就一本正经地听讲和做笔记。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个学期,我们期末考试都考得很好,没有一个留级了,下半年都可以升到三年级就读。
那年暑假期间,吴老师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就通知我们这群想学游泳的男同学每天上午到校集中。在学校里,他已准备好笔、墨、纸、砚,先教我们练书法。等到中午吃过午饭后,河里的水被太阳晒得不再冰凉,吴老师就带着我们来到河边。
吴老师脱掉外衣,只穿着裤衩,来到河里的齐腰深的浅水处,做着示范,如手在水中如何划动,双脚如何弹踢,才使身体不但不下沉,而且会随着水流向后淌,在作用力与反作力的帮助下,悬浮在水上的身体会自动地向前快速移动。
就这样,吴老师在那年暑假,先耐心细致的示范着各种肢体动作,然后,慢慢将我们引入浅水中,他用右手牵着我们右手,用左手托着我们的腹部,耐心地教我们练习。大概用了近一个月时间,终于让我们掌握了游泳的技巧。
当秋季开学时,我们才得知,和我们朝夕相处两年的吴根生老师要回城里了。我们恋恋不舍地和老师告别,大家一致要求吴老师临走前,再带我们去河里游一次。
吴老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请求,第二天中午,就带我们来河里进行了最后一次游泳。上岸穿好衣服后,他再三叮嘱我们,以后不要私自到河里游泳,因为河里有险滩,漩涡,稍不留神会滑进深滩或被卷进深水里。
自从吴老师走后,我们几个小伙伴商量,在没有大人的情况下,再也不来河里游泳玩耍了。
可是,我们现已学会了游泳,一到夏天,就惦记起给我们带来清凉和快乐的水怎么办呢?
最后,小伙伴在我的建议下,将游泳的场地转移到我家门前的那口池塘里。因为这口池塘水不是很深,最深处也顶多只到胸口处,因此,就不用担心发生什么意外了。
从此,夏秋时节,每天中午,我们这些小伙伴们都相约来到池塘里,无忧无虑地游泳玩耍,有时泡在水里,连饭都忘记吃了,快要到上学时间,就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慌慌张张往学校赶,生怕迟到遭老师训斥和罚站。
三年后,我们这些小伙伴们一起考上了初中,告别了天真快乐的童年,从此,就再也没有在池塘里游泳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间,三十多年就过去了。
前几年,家乡由于外来人口的增多,那口废弃多年无人管理的池塘,最终被泥土填平了,并且在其上面盖了几栋楼房。
虽然再也见不到当年那口池塘了,但它至今像一艘钻入记忆深处的潜艇,时不时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我怀念那口给我带来快乐的池塘,更加想念三十余年未见过面的吴根生老师,不知他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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