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心意难平

2019-02-21  本文已影响0人  木酒杯_ea8f

范野、侯声二人正在营中弹压,但营中群情汹涌,越吵越凶,二人已逐渐弹压不住。此时忽然听到喝叫声,扭头看去,正是曹昂,心中且惊更喜。范野高声叫道:

  “众位兄弟!众位兄弟!曹屯长已经回来了!曹屯长已经回来了!这件事,曹屯长自会给我们说清楚的!”

  几句话暂时稳住兵士,两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曹昂跟前,正准备向曹昂解释军中沸议之事,不料曹昂却先开了口,张口就骂道:

  “范野!侯声!你二人是干什么吃的?我出去时如何交代的?军中三日一训,不可懈怠!你们呢?如今众营都在训练,你们为何不训练?”

  “屯长,非我们二人……”

  “还敢解释!当训之时没有训练,依军中规矩,该如何处置?”

  “这……”

  二人原本就憋了一肚子话急切要说,但猛然间曹昂的问话如同是连珠箭一般又急又狠。范野侯声二人本是老兵,阵前厮杀全无惧色,但临场急智半点欠奉。二人全无准备,被曹昂问的张口结舌,一时愣在当地,不知如何解释。

  “军中条例,当训不训,当值主官杖责三十;你二人军中规矩不熟,罪加一等,杖责五十!”曹昂憋了很久的气,此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畅快之下,曹昂直接就下了决断:

  “来人!督法队呢?督法队呢?”

  几个大汉从人群中挤出,向前对曹昂行礼道:

  “曹屯长有何吩咐?”

  “范野、侯声二人,当值不依军规,杖责三十;身为军官,对军规不熟,加罚二十,一共杖责五十,立即执行。”

  几个大汉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人抬头想要给范野侯声二人分辨:“曹屯长,事情不是……”他话说了个开头,却被旁边的人拉扯一下,他不知什么原因,便没有接下去说。另有一人已然高声抢道:“诺!”

  督法队不由分说,就要将范野、侯声两个屯长拉到一旁行刑。范野、侯声此时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向曹昂解释:

  “曹屯长,曹屯长,大公子,大公子,此事别有原因,请听我们解释啊!”

  “大公子,大公子,非我二人不训,皆因营中兵士为公子不平啊!”

  心情烦躁的曹昂,却没有留心去听二人鼓噪什么,他看着远处兵士,一个个的都面色惊慌,没有了自己刚进营时的戾气,因他一回营就重罚了两个队率,一下就震慑住了营中兵士,见营中兵士已面露惧色,曹昂也不耐再说什么,挥挥手让丁琨前去组织兵士训练,自己却迈步回了帐篷。

  帐篷中陈设依然,只自己放吃食的柜门又被打开了,显然是弟弟曹丕趁着自己不在,又过来偷东西吃。看着打开的柜门,曹昂不禁想到自己小时候,也经常去母亲屋中偷些吃食,那时大汉承平,百姓俱都安居乐业,可没过几年,一切都变了。想起出征的时候,母亲含泪的目光,曹昂就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沉甸甸的。

  走过去掩上柜门,曹昂忽然看到了一角熟悉的兜囊,抽出来一看,却是母亲在自己弱冠时送自己的一支笛。这支笛是一块白玉琢磨而成,通体晶莹雪白。据母亲说,是出自一个西域巧匠之手,世间难再得。

  晶莹温润的玉笛让曹昂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他试着吹了几个音,但全无心绪。放下玉箫,曹昂从架子上取了一卷《楚辞》,打开看了几简,却正抽到了离骚,映入眼帘的,正是千古名句: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九死未悔,九死未悔,人虽未悔,到底是意难平。

  正是这个时候,丁琨在外叫了一声,挑帘走了进来。

  “公子,刚才营中之事,我问清楚了。”丁琨搓了搓手,神情像是感觉有些好笑,“公子给司空上书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营中。我们要去郭祭酒那里的事情,营中也都已知道了……”

  “每次都是这样,外面的消息总是比正式的命令快,”曹昂皱着眉头说道,“不但快,而且还准。我听舅舅说,即便是在武帝时候,朝廷也是如此。”

  “公子说的是。”

  “你接着说。”

  “是。公子直言劝谏,但却被司空安排去郭祭酒那里,做那般有伤阴德之事,营中皆有为公子不平之意。说公子……说公子有若屈原之冤!”

  “什么?”

  曹昂惊道,自己方才正看到离骚一章,却就有好事人已经编排出了如此故事。须知屈原因直言遭楚怀王贬斥,致使楚国国势难以再振,终被秦国而灭,而楚怀王身死异乡,屈原自投汩罗江,两人都没有得到善终。自己今晨上书,父亲近午时方遣曹休来退书,现在未时还未过完,营中为何消息已经传遍?居然能引经据典牵涉到屈原之上!

  “公子?可有什么不对?”丁琨并未如曹昂一般想的如此深远,见曹昂脸色大变,便停下来。

  “哦,没什么。你接着说,营中还有什么传言?”

  “其它倒没有什么了。不过方才营中喧闹,一是为公子鸣不平,另一个,却是屯中兵士,多不愿……不愿去郭祭酒那里……”

  “哦?”曹昂这才明白过来,可明白过来又能怎样?去郭祭酒那里,既是军令,也是父命,自己即便也是百般不愿,可依旧要领命而去。

  曹昂想了想,觉得此时营中事情纷乱,自己千头万绪,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来。总觉得有些事像是摸到了,却又想不明白。当前的局面,自己总是觉得有些危险,可遍视四周,又看不到危险所在。曹昂这么信马由缰的想着,突然想起郭祭酒就是理乱治纷的高手,如今的局面,去问问他,想必郭祭酒会有一番见解。而且,自己遍寻不到能助自己劝谏的人,可郭祭酒不也是个极佳的人选吗?

  想到这里,曹昂心里有了决断,他将手中离骚扔下,对丁琨说道:“去郭祭酒那里,是司空军令。但我也不需全屯皆去,你去挑些精干的兵士,要愿意去,武艺好的。需要准备什么东西,你去寻那个张曼彻问问。今日准备齐当,明日一早我们出发。”

  “诺!”

  丁琨点头而去。

  曹昂在帐中又待了一会儿,想把离骚看完,这回却是半个字也入不了眼。他坐了一会儿,心中一会儿为上书的事情烦躁,一会儿又为明日能见到郭嘉而期待的至于焦虑,左右自己心绪难平,曹昂取了剑和笛,换了一身出外的衣服,自己一人出了帐,向营外漫步。

  谁知出营走不过几步,便看到曹安民骑着马,与两三个兵士自远处而来。曹昂一看到曹安民,胸中怒火“腾”的一下窜起,大声喊道:

  “曹安民!曹安民!你这个夯货!给我站住!站住!”

  谁知曹安民听到叫声,一见是曹昂,吓得在马上一哆嗦,一抖缰绳,拨转马头就向别处加速跑去。曹昂追了几步,但如何追得上奔马?他正自焦虑,忽然看到自己右手不远处正有几个兵士牵着马而来,像是刚刚遛马回来。曹昂猛跑过去,取出军牌亮明自己的身份,便取了一匹马,打马向曹安民方向追去。

  耽误了一些时候,曹昂便落得远了,只看得到曹安民的一个背影。即使是曹昂,在军营之中也不敢催马疾奔。他控制着马速,紧紧吊在曹安民身后。见曹安民出了曹营大门,曹昂不一会儿也催马来到大门处,见值日的军官十分相熟,是跟随父亲陈留起兵的老人,名字唤作卫东的。

  卫东刚刚将曹安民放走,便看到曹昂打马过来,联想到军中此时的传言,已然将事情推知的七七八八。见曹昂打马转瞬到了近前。便行礼笑道:

  “大公子要出营?可曾有军令?”

  曹昂本是临时起意,如何能有军令。他心中急切,在马上一抱拳,“卫队率,我因寻安民有些急事,方才见他出营,急切间叫他不住,烦请卫队率放我出营,我见了安民,说几句话便回来。”

  这只是用来搪塞的话,卫东心中也知晓,若是他是曹昂,有兄弟做了这般的事,他也不会上去只说几句话那么简单,动刀子动鞭子都是寻常。可同情归同情,毕竟职责所在。

  “大公子,无令出营,我是不好做的。”

  曹昂在马上看向卫东,见卫东脸上神色并不是十分坚持,心中已然明白,“卫队率,我本是与安民一路,方才遇到了于都尉(于禁),路上攀谈了几句,便落后了几步,烦请开门,我要尽快赶上安民才是。

  “既是如此,请大公子尽快前行。”卫东一挥手,将营门打开,放曹昂出营。

  但这么一耽搁,曹安民几人的背影已经有些模糊。既然出了营,曹昂就放开了马速,全力向前追去。但曹安民似已知道曹昂在后追赶,也将马打的飞快。冬日风紧,曹昂奔了一段,已觉面目如摧,他停下马,取一角方巾系在脸上,再抬头时,曹安民一行的身影已看不清。曹昂冷笑一声,心中执念更盛,沿着马蹄新印便向下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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