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第22章 古道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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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古道热肠
秦韵妈往街那边望了一眼，心累地想：瞧瞧我这位大哥干的都是什么事啊！这是活生生要棒打鸳鸯的架势啊！
她拉起顾海的胳膊，不容拒绝地说：“走，先跟姑妈走。”
顾海可能想着不能拂了她的好意，也不能不给这位姑妈面子，就不再说话，连去哪也不问，任由她拉着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五六分钟之后车停了，他们的位置已属沙怀闹市区。
秦韵妈说：“你先陪姑妈吃点东西去，晚上姑妈再带你过去小妤家，找她。”
顾海明白她这份关切自己的心思，而且他突然想，或许有些事情有必要先跟这位姑妈交流一下。他微微笑着点头：“嗯，听姑妈的。”
秦韵妈看着，顿时叹息更显绵长：多俊俏的一个年轻人呐！谈吐……也这么得体，温润如脂玉。跟我们妤儿的出挑，真似天设地造呢！
见到顾海本人，无异让她更觉得自己的大哥糊涂，做的不是人做的事了。
——她忍不住想：这么好的两个孩子，难得还彼此这么中意对方，这任何形式的不祝福，都是对这份美好的残忍荼毒啊！
她指了指自己斜后侧那家叫“一面之缘”的面馆，说：“这家的面做得很有特色，在沙怀还蛮有名气的，小顾你……吃得惯面条吗？”
顾海是天津人，面条也算是那地方的主食之一，可偏巧不巧，他最是不喜面条，从小就不喜。但现在，他也算初来乍到沙怀，抵不住人家热情，却也不想再给人家添麻烦。
他状似不经意看了那边一眼，回头说：“吃得惯的，我们随意，姑妈。”
吃不吃无所谓，吃什么也无所谓，他这会更需要的是一瓶水——露天艳阳下站得太久了，有点脱水的眩晕感。他抬手掐着自己的眉心，就听秦韵妈体贴地说：“隔壁店的冰粉也是特别爽口，还可以叫沏一壶茶送过来。”
顾海心思微动，夏日尽管够热，但他从早上到达沙怀开始，心就是冷的，直到此刻，仿佛才被一股暖流浇灌而过，鼻子开始闷闷地发酸。
他由衷地说：“……那谢谢姑妈。”
纵然心情激荡，他也不善表达，所有感谢的话语，到最后也就只是这五个简简单单的字。
所以就算他再不喜欢面条，也还是把面前桌上属于自己的那份炒面吃了个干干净净，并在秦韵妈满怀期待地问“好不好吃”时，违心地做了个“水饱饭足”的表情，夸奖说这家店的厨师手艺高，面炒得特别够味。
待餐盘被收走，顾海又给二人分别倒上了一碗清茶。天色尚早，这个下午无疑是要在这里度过了。
秦韵妈盯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想到自己的娘家人做出将人家小伙拒之门外这种不雅的事情，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温润知分寸的人时，她稍稍有点无地自容起来，心底也不由又泛起了无法言语的难堪。
但无论怎么说，那也是蓝妤的父母，自己的亲哥哥嫂子，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她只得小心翼翼地找借口为他们开脱：“小顾，今天的事……你看她大舅也不在家，她大舅妈又是个没主意的，平日里以她大舅为天惯了，加上最近家里乌烟瘴气乱糟糟的一团，她铁定是不敢留下你……姑妈希望你就别往心里去，别跟他们计较。你和妤儿的事……凡事事在人为嘛，咱们从长计议，办法总是比困难多的。”
顾海静静地听她全部说完了，才温声说：“不会的姑妈，我理解伯父伯母的心情。也怪我，我这个时候才回到小妤身边……”
如果不是回来得晚了，或者说他从来不曾离开过蓝妤，那……可能他跟她的感情也不会被拖到现在，弄成这样难堪的局面。
他眉间似有隐忍的痛苦，不过很快被一抹难得出现的焦躁所替代，他分开放在桌上的两只手慢慢交握在了一起，看着秦韵妈的目光赤诚：“不过姑妈你要相信，我也是不得已……”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秦韵妈一直想知道的，当年他不告而别，又杳无音讯两年半，如今又颠颠儿回来，对这一切也没个说法……到底为什么呀？
可是现在看他为难的模样，似乎也并没有要和盘托出的打算，所以她也实在问不出口，哪怕她早上还叫嚣着要对他刨根究底。
她拍了拍他的手背，终于说：“姑妈相信你有难处，姑妈也相信妤儿的眼光，而且姑妈今天也看到了你是怎么对妤儿的……你不想说的、不能说的，就都不用说了。咱们从现在开始，一起想办法，只要说服了妤儿她爸，就万事都和谐了。”
顾海眸中有“不可置信”一闪而过，仿佛不能立刻相信她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接着他感动又感激地道谢：“……谢谢。”
见他眼中似有隐隐泪光，秦韵妈不禁叹息：
如今的顾海，给人的感觉相较三年前真的沉静内敛了许多。
沉默了一会，顾海抬起头，问：“姑妈，小韵说伯父是为了蓝彦哥……才让小妤……”
他尽量委婉地措辞，避开了“换亲”这两个难听、他又难以接受的字眼，可最后悲剧地发现，无论他说得多么巧妙，都得正面直视这个事实……
“……嗯，确实是这样。”尽管秦韵妈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毫不耽搁地点头承认了，“彦儿被疾病拖了好些年，她大舅也是……也算病急乱投医了。”
她斜斜盯着桌子的一角，实在不敢去看面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睛，怕在里面看到令自己难过心疼的东西。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顾海说：“那姑妈，要是蓝彦哥的病治好了呢？是不是妤儿就自由了？”
秦韵妈不明就里地望向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对了。于是顾海又说了一遍：“我是说如果，如果蓝彦哥的病能被治好，是不是妤儿就不用牺牲自己了？”
秦韵妈：“……”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蓝彦的病，哪能是说治好就治好的呢？
她也不愿意打击他，可现实情况还是有必要说清楚的：“……一直有在治疗、吃药控制的，妤儿这几年辛苦赚的钱，都用来请了医生了。这个……现在这个状况吧，妤儿应该跟你说过的，疗效不能说是一点都没有，可要想完全治愈……似乎并不容易。”
顾海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光，他说：“我有办法请到最好的心理医生，他，还在来的路上。”
秦韵妈深吸了一口气，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身子往后靠了靠，盯着顾海的脸：“……来的路上？”
顾海说：“从上海那边过来的，明天早上就能到沙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