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贩珍珠(07)

珍珍一口气跑到阿毛头身旁，她这才回头看，魏老板并没有追过来。

她的手捧着胸口。

“看你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被野狗吓着了吗？”阿毛头说。

“哪里有野狗？”珍珍四处张望。

“我以为你是被野狗吓着的。”阿毛头说。

“我被一个活人吓着的。”珍珍说。

“谁？”

“那个，那个……”珍珍说话结巴了。因为旁边有其它破蚌人，所以珍珍没有说出魏老板的名字。珍珍觉得在这个偏僻的鱼塘，阿毛头是自己最值得信赖的人了，虽说平常日子她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感。

阿毛头放下手中的一串河蚌，然后对珍珍说：“走，到那边河埠去坐坐。”

珍珍看见那边河埠有一棵树，树上有一只电灯亮着，她便点头道：“好的。”她便跟着他走到了河埠，阿毛头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石条上，对珍珍说：“你也坐啊。”看见她没坐，他站立起来说：“石条干净的，你坐啊！”

“我不想坐。”珍珍说。

“石条干净的。”阿毛头又说了一遍。

“地上有蚂蚁。”珍珍说。

阿毛头嘴里“哈哈哈”一声，说：“你们女人就是这样瞎斯文瞎讲究，不像我们男人大大咧咧，天当床，地当铺，什么苦啊累啊都是无所谓的。”

他又问道：“刚才你被谁吓着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事情已过去，不要提他了。”现在，珍珍想明白了，魏老板是叫她去船上睡觉，而并没有叫她做什么呀，完全是她自己疑神疑鬼，应该是自己吓自己吧。

珍珍终究没有把魏老板的名字说出来，她对阿毛头的解释是“我自己吓自己”，阿毛头对她说：“你自己吓自己，那真是要吓破胆的，如果你今天吓出神经病，我如何向你父亲交代？”

他俨然像他的一个兄长了。

两个人便蹲在河埠，望着黑压压的鱼塘，珍珍心里还是有一点惊悸。而阿毛头不寂寞了，平时他想与珍珍说话，她总是不搭理他，现在他与她靠得那么近，他感觉回到了旧时恋爱时光。

“珍珍，你爸爸把你交给我，说明他是信赖我的，你说是不是？”阿毛头说。

“应该是的吧。”珍珍附和道。

“在你的心目里，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一般，一般吧。”

“那你觉得我与你哥哥相比，谁更好一点呢？”

“当然是我哥比你好！”

“你白长了一双美丽的眼睛。”

“你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不会看人。”

“难道我说错话了吗？”

“是的，你是不会看人。”

此刻，阿毛头说话越来越激动了，一激动，他就听见自己的嗓子眼呼呼地喘，本来他想讨好一下她的，或许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在这个黑黑的夜里，或许这个小娘鱼会主动投靠到他的怀抱。

沉默了许久，阿毛头先开腔道：“小傻妹，老实说，我比你哥为人好得多，因为，因为……”他故意不说出来，有点卖关子，而珍珍急了，说：“我哥除了睡懒觉，喜欢打牌玩，又没做其它什么坏事。”

“嘿嘿，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阿毛头继续卖关子。

珍珍很想知道哥哥做了什么坏事，于是催促道：“你不要说话这样吞吞吐吐的，我看你像一个女人，一点也不像一个男子汉。”

“我可以对你说，但你得答应我，你听了不能对你哥哥说，不然他会杀了我，这是真的。”阿毛头说。

“我哥哥杀一只鸡都怕，哪会杀人呀？”珍珍说。

“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阿毛头将手里一块小石子甩到水塘里。好像有一只水鸟飞走了。

“不生气。”珍珍说，她知道阿毛头与哥哥吃住在一个屋子里，应该对哥哥了如指掌，所以她很想知道阿毛头眼中的哥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