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第158天】你可知道，你改变了我(117)

子琪一下午，脑中虽不时浮现着教堂，可往回赶的路上，却被风吹得清醒过来。她好歹没忘了离开公司前，到市场部要了一对美第奇的公仔，这公仔是九儿设计的。她显然是要把这对公仔送给九儿妈妈作为生日礼物。子琪平时很容易被带入，从梦幻的婚礼到残酷的现实，她的意识像被电影分镜一样，一下子就平滑地转到伤感这端。

她想到了，自己也迟早有一天会面临同样的处境。她总觉得很遥远很遥远，但谁不是觉得很遥远呢？九儿难道曾料到今天的一切就会在今天发生吗？这考验就像从天上砸下来一样。现在才懂得，明天和不测，说不准哪个会先来。子琪一会儿替九儿难过，一会儿又想着自己还有什么事儿希望为母亲做，一会儿替九儿妈妈伤心，一会儿又猜测一个人处在知晓了自己被判死刑的情况下，会如何思考人生？其实真没想多久，就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她摁了门铃，只有九儿和母亲。家里装了一串小彩灯，房间里播放着很有氛围的生日快乐歌。桌上是四个简单的炒菜，以及几碗粥，四个菜围着一只精巧的不大的圆盒子，不用问，那一定就是蛋糕了。子琪一边换鞋，一边跟九儿妈妈大声说道：“阿姨生日快乐！”，然后将公仔送到九儿母亲手里，“这是九儿给我们公司设计的，送给你做生日礼物！”

九儿妈妈坐在桌边，双手端详着这对连体“毛绒公仔”，黄色的脑袋，人不像人，动物不像动物，但很可爱。大大眼睛倒有点像九儿自己的。一只眼睛上有睫毛，细脖子，亮橘色的衣裙；另一只公仔戴一顶礼帽，墨绿色的燕尾服外套，他们的衣领处秀着MDQ的logo。两只公仔的手牵在一起，像要去看一场展览，又像是要共赴一场音乐会。母亲看着这对小公仔，不自觉地就当成是王旭和九儿。对啊，王旭呢？女婿怎么没来？九儿妈妈跟子琪道了几声谢谢，又问道：“九儿，王旭晚上还来吗？”

“嗯，他本来是计划来的，但公司事情走不开，必须他出面。”

“哦，也是，那么多人，都指着他发钱呢。”说这话时，妈妈心里稍有失落，因为她准备了一肚子想跟王旭说道话，本来借着今晚的机会，就想正式把女儿托付给他，没想到，就偏偏不巧。

但在女儿和子琪的陪伴下，九儿妈妈还是有种跟以往大不一样的感受。她自己虽没读过多少书，但从周围人的反应里，她很清楚，这极有可能，不，是肯定。今天就是自己生命里最后一个生日了，她不是没有活够，而是觉得没有对女儿好够。她的一整天，心思都在女儿身上。即使在九儿推她的时候，她都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竟看得到女儿的悲苦。在家里，自己不过是日复一日地伺候两个不懂得心疼她的男人，多一日不多，少一日不少。从某种意义上说，生病反而是个解脱。退一万步讲，九儿总算离开了那个家，不至于接过自己的扫把围裙，继续这毫无生气的生活。

等子琪坐下来，九儿也准备停当，她们以茶代酒，都各自斟上。

“妈，子琪可是大才女，从小学钢琴，后来学法律，现在是公司高管。我请她给你唱生日快乐，怎么样？”

九儿妈妈听子琪这么能干，真是满怀喜欢，连连点头：“北京就是能人多啊，你们年纪轻轻，一个个这么大出息，真好。”

九儿转向子琪道，“怎么样，献一首呗。我妈可从小就没听我唱过歌，你满足她一回。”

“行，阿姨，陈妈，我就跟九儿一起，给您唱吧！”子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出陈妈两个字，但“妈”字一出口，九儿就哽咽了。她打开蛋糕，边点蜡烛，边把生日帽折好戴在妈妈头上。

子琪起身去调了伴奏，回来抓住九儿的手，来，咱们一起，听好了，跟我走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妈妈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Mama，Happy Birthday to you！”两人伴着叮咚欢快的节奏，大声地唱出如此纯净的祝福。

九儿看到母亲脸上，两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手里的公仔的脑门，都被泪水打湿了。她们却没有停下，依然大声跟着音乐唱，还拍起手来，烛光摇曳着，窗户上的小彩灯闪耀出节日的氛围。九儿和妈妈，都在极力为自己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妈妈更是记得住她与九儿在一起的每一分和每一秒。她知道，有了这样的回忆，她就有了说再见的勇气，九儿怎么安排，她就怎么服从。她知道，九儿一样需要勇气。她们用各自能想到的最好方式，为对方注入着力量……子琪看着九儿母女，真是心如刀绞。她使出浑身的力气，去平衡这悲伤的空气。她就使劲儿给九儿妈妈讲九儿多有才华，讲九儿如何敢于冒险，如何热爱学习，如何设计出许多优秀值钱的作品，如何是她学习的榜样，等等等等。

直到开始喝粥，吃菜，三个人才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和情绪。

九儿与妈妈，度过了又一个夜晚。

未完待续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15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