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给自己听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到爸爸的祭日了,两年多的时间说长也短,接到爸爸去世的电话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依然清晰。两个内敛深沉的人,从小到大,我和爸爸一直不亲近,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撒娇,说着好听的话,在我的记忆中甚至记不起父亲是否有牵过我的手。双职工家庭的孩子,父母分居两地各自忙工作,有时候跟着母亲,有时候被送到父亲的工作地,跟着父亲吃单位食堂,遇上父亲下乡就被寄宿在邻居家。到了上学的年纪,最怕的就是寒暑假,害怕被送回爷爷奶奶家。或许是因为孩童时期和父亲的聚少离多,每每遇上父亲休假和我们团聚,我依然是羞于和他讲话,母亲迁怒于我,说别人家小孩都会和爸爸撒娇唯独我学不会,年少敏感的心里从此又多了一层障碍。母亲强势而又急躁,小时候粘她又怵她,她能说会道又精明干练,而我笨嘴笨舌胆子小又性子面,这一点她归结为我和父亲一样,我们也一直被冠以老实,笨,憨,家里家外凡事没有做到她满意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这些话便会冒出来,她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没有半点长进,越来越怕与人接触怕和人说话怕见人,到现在依然记得暑假的每个炎热的傍晚,外面坐满乘凉的邻居,大人,小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屋子里面闷热难耐,好想出去乘着凉吹吹风,隔着房门我却不敢出去,我害怕要面对那么多的人。上了初中开始寄宿,开学报到第一天便来了例假,在此之前没有接受过一星半点的科普知识,完全不懂如何处理,吃饭的时候不敢坐着只能盘着腿,染红了裤腿和袜子,上完晚自习等到所有人都离开教室然后扛着板凳去清洗,躲开了巡视的值夜老师翻过学校的铁闸门逃回家,爸妈都出差了,只有奶奶在家,奶奶叫来隔壁小商店的阿姨过来教我处理。待到父母都出差回来,我已经独自度完少女期的第一次身体变化,母亲对此一直心有内疚,父亲那时候已经是镇上颇有威望的四大家领导之一,他私下去找了校长,于是在校长的安排下,我和另外几个家庭有些许背景的同学一起被调配到了一套带独立卫浴的三居室的教师公寓,自此不用再受熄灯哨和值日老师的约束,不用挤在几十人的狭窄逼仄的学生宿舍。也就是从那一次,我读懂了父亲的爱,他是一个从不愿意为了自家事去麻烦别人的人,也正因此经常被母亲抱怨,而这一次,他是什么时候去我的学校,和校长又谈了什么,我不知道,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和我聊过这个事情,没有问我什么时候换的宿舍,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