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生
刘生,是大学时的同学,隔壁寝室,在校时交集不多,远远的看着,桀骜不驯的发型,精瘦的身材,嘴里常叼着烟,坏坏的笑,那种挺惹女生喜欢的男生。
毕业后刘生转了行,没有从医,做起了数码生意,公司有点起色,在某个一线城市站住了脚。这一切都是多年以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得知的,刘生依旧是那坏坏的笑,发型规整了许多,还是那么瘦,只是觉得,嘴上似乎少了点啥,那时候,没多想什么。
偶然的一次机会,去那个一线城市学习培训,试着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中,他热情的邀请我和同事一起吃饭。酒店见面,似乎比以前更瘦了。接着聊下去,才知道,他已经是一个患肺癌晚期多年的患者,同学聚会那年,正处在肿瘤术后复发化疗的阶段。目前,正在服用靶向治疗药物。他说起这些的时候,一脸的轻松,偶尔还挂着那标志性的坏坏的笑。若不是亲耳所闻,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折磨,多少次从死亡的边缘擦肩而过,还能这么淡定的说出自己的故事。针对肿瘤的治疗而言,他已经创造了奇迹。
他说,人要信命,刚发现病的时候,他崩溃过,手术以后,他戒烟戒酒,早起早睡,按照人们所说的健康生活模式去活,可肿瘤还是复发了。严重的时候,胸腹水多到眼睛看不到自己的脚。化疗的煎熬,靶向药物的不可思议的昂贵,足以摧毁一个绝望的人的意志。还好,他挺过来了,症状暂时得到了控制。治病花了他很多的钱,剩下的钱除了维持治疗之外,就是不停给老婆买各种保险。他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说是不给老婆留下负担。
我一直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只是不停的鼓励他,还是要一直顽强的活下去,保持一如乐观的心态。虽然我知道,我的这些话是多么的苍白,在一个跟死神说过"哈罗"的人面前,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无法领会到生命的意义的。后来,他因为到点要服中药,我们告辞了,临别前还约定再组织一次同学聚会。
之后,零星有电话联系,他经常有一些身体上的不适,愿意咨询一下我。我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体内的肿瘤会肆虐的侵城掠地,逐渐占据主动权,最终侵吞身体的全部。我能做的,就是告诉他一些生活中需要注意的小细节,更多的是安慰他,鼓励他。
终究,答应的这次同学聚会还是没有组织起来。
年前,他告诉我肝脏上发现有转移灶了,他问我,还有什么办法吗?其实我知道,这个问题他已经咨询过很多顶级专家,答案几乎是一致的。之所以问我这个小县城的小医生,是因为对生命的眷恋,是希望从无望的黑暗中看见一束光,哪怕这束光微乎其微。
年后,我去了他所在的城市一个三甲医院进修,安顿下来的第二天,我拨打他的电话,准备去看看他。话筒里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止服务"的语音,我有些怅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随后,我拨打了同样知晓他病情的同学"猴哥"的电话,猴哥告诉我,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试过,联系不上了,应该是走了。猴哥说,每一年过年,我都会守在电话边,挨个地给你们打一通电话,听见你们的声音,我这个年就过得安心了。
岁月静好,活着,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