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恐怖故事《灼皮》

【悬疑】灼皮(21)烧符人

2018-08-20  本文已影响3人  续事创意写作工作室

【悬疑】灼皮(目录)

磨平的碎石铺出的太极图中央立着一组石砌桌椅,谢了花的紫藤绿油油的,弯弯绕绕的缠在那红漆斑驳的立柱上。细尖的顶棚内部,不知何年何月绘上的图案也都丢了颜色,辨别不清画了些什么。

老王、孔喻和邵波坐在道观偏院的这座亭子里,夏日潮热的水汽裹着嗡嗡的蝉鸣声钻进耳朵,让刚起床不久的人又泛起困意。

收拾好屋内的东西,闻人先生来到殿前,将香案上的香烛剪了剪烛心,又添了灯油。这才后退两步,端站在祖师爷像前。徐道长目视佛像,手结太极阴阳印,举至眉际,缓缓行了一礼。如此三次,才上前上了一炷香。

“祖师爷,此事确实有违天命,但因缘际遇全看个人各业,解铃还须系铃人,望祖师爷责罚。”

语罢,后退到殿前,徐徐弯下腰身,左手置于心口,右手按在拜垫中央,左手附在右手之上,交叉呈十字,身体朝拜,缓缓叩首。

礼毕,白发老人缓缓起身,身后的殿门外,蝉鸣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师哥,人醒了吗?”

道观一边的凉亭里,那胖子一头热汗,手指尖还不断捻搓着一串佛珠。那佛珠油光铮亮,估计是被这人手上的油脂喂养出的。听见询问,胖子睁开那双被肉挤得更小的双眼,微微转了转脖颈。

“只喘气,不吭声,说醒也不算醒吧。”

白发老人上前,凑近那木讷的脸仔细瞧了瞧,又翻过那人左手,伸出两根手指在脉处探了探。右手手指颠来倒去,嘴唇微动,却听不清在念叨些什么。

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胖子坐起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

“怎么了?有问题?”

“好像是生魂错了。”

“什么?生魂出了岔子?那怎么办?”

坐在一旁的孔喻听得云里雾里,他不知生魂是个什么东西,只觉得面前这两人脸色不似刚才那般轻松,顿时也紧张起来。

“生魂是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不打紧,你俩先把他抬回屋里,然后再来内屋找我。”闻人先生收回手,吩咐过后便向殿内走去。

拿起架子上的白布巾擦干净手,老人盘腿端坐在木床上。床上摆着一只枞木案几,桌面上左侧放着几本经书,一打黄纸,右侧的笔架似乎与桌体是连在一起的,上面挂着大大小小几只狼毫笔。同样连在桌面上的砚台里,装着一小滩暗红色的朱砂。

孔喻跟老王架着邵波再次踏入这间屋子。刚一进门,便被一股酒香吸引。

“闻人先生喝酒了?”

“那是调朱砂墨用的白酒,那玩意儿用水化不开。”

将邵波安顿在木床旁的椅子上,孔喻撇了眼他微微上翻的白眼,心里直打鼓。在殡仪馆,死人尸体他见得多了,从未觉得一个“活人”能让自己生出胆怯。

“先生,这,刚刚你们说我兄弟错了个什么魂,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听我说,”老先生一手研着砚台里的朱砂墨,并未抬头,“三魂生存于精神中,人死之时,元神归天路,觉魂归地府,而生魂飘荡在人间。”听到此处,孔喻顿觉周身一寒。在殡仪馆工作那么久,主持过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葬礼,岂不是天天与飘荡在周围的生魂作伴。

“昨天的法事过程中,你兄弟的生魂定是被困在人间哪个角落,来不及归位,便让旁的钻了空子。不过这不要紧。”

说话间,墨已磨好。闻人先生取过一张符纸,又摘下一只毛笔,柔软的笔尖沾了猩红的液体,在粗糙的纸上飞舞。不多会儿,便成一纸符咒。

“把这符收好,去找一个他心中牵挂的人。入夜后,让那人将符燃尽,留下纸灰放入檀木盒里带回来,剩下的事便交给我,我定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兄弟。”

土黄色的符纸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他看不懂的字迹,猩红色的朱砂还未干透,仿佛用鲜血写成一般,孔喻小心翼翼的接过,捧在手里。

老人回过身,又从木床旁的架子上取出一暗紫色木盒,盒子用梨花木制成,上面没有纷繁复杂的雕饰,只嵌两片祥云状,上坠一把铜锁。他又从一小布包内取出一把铜钥匙,打开木盒。梨花木盒中除了一个更小的檀木盒子,并无他物。这盒子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泛着紫光,从上到下看不出缝隙,就像是一个浑然天成的盒子。

小心翼翼的将檀木盒取出,放在孔喻手上,。

“你拿好这盒子,烧好的灰放在这里就行。千万别弄坏,弄丢了。”

手上的木盒散发出阵阵暖意,却不似屋外的夏日骄阳那般灼人。孔喻连连称是,将两样东西放入包里。

“邵波就先留在这,我和师弟还能照看他,你自己去办事也方便。”孔喻的目光在老王与邵波间游移不定,他用余光瞄了眼身后,闻人先生已经收好梨花木盒,正在归拢案几上的物件。邵波现在不人不鬼,如行尸走肉一般,凭一己之力确实照看不来。

“走了。”老王站在道观门口,看着孔喻离去的身影,转身回到内屋。

“嗯,那你跟我来?”

“浑水都淌了,哪有半路下车的道理。”

说罢,老王抬起右手,轻握成空拳,食指与中指的第二指节在墙上“咚咚咚”连敲三下。清脆的敲击声在暗黑的空间中波散开来,片刻过后,原本毫无缝隙的墙上出现一道细缝,如发丝般的细缝迅速变大,竟成一道小门,一间暗室顿时出现在眼前。

“你那身子骨就别搭手了,走吧走吧。”

老王费力的将邵波背起,猫腰钻了进去。

下山没了长生的摩托,孔喻走到山下,坐进自己车里时已是黄昏十分。他胡乱摸了把头上的汗,又咕噜咕噜灌进半瓶水,车里的矿泉水经过大半日的暴晒已经十分温热,但孔喻并未在意。他扭动车钥匙,四轮卷起一阵沙土,绝尘而去。

邵波父母双亡,没结婚没孩子,徐道长说的至亲至爱之人肯定不是自己,但他又想不到其他什么人,只好决定先去趟邵波家里看看。或许街坊邻居,能知道点什么线索。

天色渐晚,布满了泥点子的Jeep自由光疾驰在公路上,头顶上那泛着一抹幽光的深蓝色天空,渐渐趋于黑暗。高速公路两旁的麦子迅速从窗外略过,点缀其间的零散院落中透出微黄灯光。那一座座院里,一盏盏灯下,会是怎样惬意温馨的场景。

唉,如果小洁没有离开,如果邵波没出这档子事儿,如果……那此时的我应该也下了班回到家里,吃完小洁亲手做的可口晚饭,收拾妥当后搂着她窝在沙发里,看那些剧情狗血的偶像韩剧,顺便在虐心背景乐响起的时候给怀里抽泣的小泪人递上纸巾。脑海中虚幻的温暖让孔喻心里一阵绞痛,生活并没有如果,当务之急还是想想要去哪里找那个烧符人。

当车子车子停在邵波家楼下,已经过了午夜。孔喻锁好车,伸了个懒腰。这一天的奔波让他浑身肌肉酸疼,骨关节也僵硬得发麻。

宁静的夜空下万籁俱寂,家家户户都在黑暗中沉睡着。重新身处熟悉环境,一切还都是离开时的样子,让连日来发生的诡事仿佛梦境一般。他多么希望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啊!

道边路灯在午夜十二点那一刻熄灭,孔喻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轻出口气,趁着月光,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朝那栋熟悉的公寓楼快步走去。邵波那边不知能坚持多久,他要抓紧时间。

眼看还有不到百米的距离,忽然,一个人影从楼旁的小路里闪出,迅速拐进邵波家楼门口。一股莫名的熟悉划过,孔喻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舒蔚然?”

那背影一个激灵,一边回头一边往后退了几步,似是被孔喻这声呼喊吓了一跳。

“孔喻?”黑暗中,孔喻将手机抬起照向对方,生怕是认错了人,见舒蔚然被晃得皱眉,便又放下。

“真的是你?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一阵尴尬的沉默,舒蔚然并没有答话的意思,然而孔喻脑海中却闪过一张照片。

“你听我说,最近发生很多事情,邵波他遇到个大麻烦。你帮我个忙,看能不能救他一命。”

“怎么回事?邵波他怎么了?他好久没有回来过了,我也联系不上他,可急死我了。”舒蔚然一副震惊又关切的表情,她上前抓住孔喻胳膊,手上的力道掐的他咧了下嘴。一种说不出的意外感从孔喻内心悄然升起,即使知道两人是从小认识的朋友,也从未见舒蔚然对邵波有如此深厚的情谊,甚至鲜少从舒蔚然口中听到邵波的名字。

“来不及解释太多了,你现在——”孔喻边说边在包里寻找徐道长给的黄纸和檀木盒子。“你拿着这张纸,拿好了。”孔喻将黄纸塞进舒蔚然手中,又从口袋里掏出火机,递给她,“你把这张纸烧成灰,快。”顾不上舒蔚然的反应,孔喻将盒子打开,双手捧着放在黄纸下方,准备接纸灰。“明白了么?一定要小心,别把纸灰撒出去。”孔喻低着头,眼睛紧紧盯着盒子。

“这,我还是有点不懂,要不你来烧吧?”蔚舒然拿着黄纸和打火机,有些不知所措。

“不行,我要是能烧我就不用回来了。这大半夜的,我也找不到他认识的其他人,你快点吧。”孔喻盯着舒蔚然拿着打火机的手,生怕落下一点纸灰。

“那好吧。”舒蔚然接过打火机,“啪”地一声打着,幽蓝色的火苗“唰”的窜起,仿佛在她指尖跳跃。

点燃手中的黄纸,火舌舔着粗糙的纸张边缘迅速爬升,略过之处均化为炭黑色灰烬。她松开拈着黄纸的手,最后一角黄纸伴着火星落在盒中,仿佛萤火虫生命中最后一瞬,火光闪烁几下变渐渐熄灭,只剩灰烬还昭示着它曾经存在过。

紫檀木盒冒着微微热气,在夏日的燥热中,显得格外灼人。孔喻将盒子盖紧,小心地用布包好,心里却“咚咚咚”的打起鼓来。唯一的黄纸烧了,这决定是不是有点草率。可这深更半夜本就找不到其他人,更别说什么牵挂的人了。发小也算牵挂吧,他这样安慰自己。

“最近没休息好?”

“嗯?”舒蔚然被孔喻没来由的疑问弄得一愣,呆呆的看着他。

“看你好像瘦了不少,这骨头都明显多了。”孔喻一边将盒子边缘沾到的纸灰用手指抹进盒内,一边说道。

“这么晚了,你还回道观吗?”舒蔚然没有回答。孔喻看眼手机,已经凌晨一点二十,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人命关天,要尽快办妥才好。

“嗯,我这就回,你不回自己家?”话刚说完,孔喻便知说错了。那大火烧过的地方怎么还能住人。

“我这几天住宾馆,你不用管我,快走吧。”

孔喻点点头,道了声告别,就转身走出楼门口。

刚走没两步,想起之前在舒蔚然大火后的家里遇见的独臂男子,还有关于小洁的戒指,很多事情都还等着舒蔚然解答,转头刚要问问她还要在哪个宾馆住多久。却不成想,身后只剩清冷的月光照着黑洞洞的楼道口。

“上楼了?走的够快的。”

一阵微风拂过,吹散孔喻身上的汗水,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没想到这夏夜的风还有些凉。”孔喻转身,疾步向车走去。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地上的影子。匆忙的他没有注意到,那怀里四方形的盒子上,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咻”的一下缩了进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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