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躁动
第一次在中原地区过夏天,相较于老家也算是南方了,才领略到南方的燥热是北方人无法忍受的,尤其是蝉鸣蛙叫,是极具气势和震撼力的,从早到晚扰乱了夏日的宁静,为闷热的天气和抖落不掉的潮湿又增添了无尽的烦恼。起初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还没有和这些动物昆虫联系起来,以为是工地在施工,谁家在用高压锅,没错,蛙声矩阵到一起的声音,就像是机器的轰鸣,像电锯不停地在锯木头,而蝉鸣像是高压锅的压力装不下,不得不“呲呲”的放气,让人不理解的是总不停歇,就是机器也不能不知疲倦地连轴转啊!当身边人告诉我,那是青蛙叫和蝉鸣,青蛙叫是在找配偶,蝉鸣是翅膀煽动产生摩擦时发出的,并不是叫声,我唏嘘不已,才知道自己的孤陋寡闻,原来南方的燥不仅仅是体现在气温上,还有那些与热共频的生灵,在这个充满热量的季节,让生命绚烂到极致,张扬的毫不掩饰,把所有的妩媚和热闹都宣泄给自然界,让火热的夏日更加泼辣和躁动,这就是夏天的魅力所在吧!
家乡的青蛙偶尔几只在河里或河坝边的草丛里蹦来蹦去,呱呱叫两声,听起来新奇可爱,不免想到“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诗句不仅美妙,让人充满希望和向往。蛙声叫成一片的时候,应该是丰收的、热闹的、赏心悦目和悦耳动听的情景,在没有蛙声一片的北方,凭着几只青蛙的叫声浮想联翩,便觉独唱如此好听,合唱必是交响乐般荡气回肠,令人神往了。如今站在岸上,看见河沟里蹦来蹦去的青蛙,听着它们振聋发聩一刻不停地共鸣,颠覆了我以前对它们的美好印象,竟是烦躁不安,十分讨厌了。
青蛙我是无可奈何,只等它们自生自灭了。可对付蝉却有办法,可以捕蝉,蝉是一道营养价值很高的食物,既然能上得了餐桌,岂有放过之理?于是便有了捕蝉粘蝉之人。白天,粘蝉之人拿着一个或鱼竿或木杆自制的粘杆,上面有用面团的、有用孩子们玩的那种胶皮的,总之能粘住蝉就好,仰着脖子,双手举着杆子,瞪着眼睛仔细地顺着树枝、躲开树叶的遮挡,苦苦寻觅,这是需要耐心和技巧的,我在旁边看了一会,便觉脖子疼,眼神也不济了,只好打消了粘蝉的念头,转而加入到捕蝉的行列。
夜幕降临,太阳的余热被晚风渐渐驱散,小区凉爽安静下来,只有树上的蝉在聒噪着,像是在向人示威。吃完晚饭,三三两两的人拿着手电筒,挎着一个瓶子,那是裝蝉用的,手里掐着一根小木棍,是为了扒拉草找蝉,各自在自己认为可能有蝉出现的树木上,不停地用手电筒在树干上照来照去,或弯腰在草地上彳亍而行,找寻是否有刚破土而出的,一旦发现目标,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赶忙把它捉到手里,再小心翼翼放进瓶子里面,拧上瓶盖,欣欣然于脸上也。每每碰面,便问捡到几个?有的痛快告诉,有的怕是抢了他的生意一般,不言语,扭头就走了。
于是在夏天的晚上,小区便多了一束束闪耀的手电光,晃来晃去,上下翻舞,让我想起了电影里接暗号的人,他们似乎做着什么秘密工作,见不得光,只能在夜间活动,看起来滑稽可笑又神秘。我看着他们,又想想自己,不觉笑出声来,真是无聊透顶啊!这便是茶余饭后的生活情趣,只是可怜那无辜的蝉了,也不算无辜,谁让它打扰我们的安静和睡眠了呢!
他们说今年的蝉比每年少,不好找,有时一晚上都捡不到一个,褪去的皮倒捡了不少,也有药用价值,医学名称叫“蝉蜕”。在这里我真正见识了“金蝉脱壳”的含义,蝉蛹生于地下,天热的时候从地底下爬上来,外壳是土褐色的,两只眼睛凸出来,胖乎乎的身体,笨拙地往树的方向涌动,它的志向和目标就是有朝一日爬上枝头,从最底层到最高层,在人人抬头仰望的地方,振翅高歌。它一边往上爬,一边褪掉它原有的外衣,边爬边变换着它的模样,直至爬到树梢,它已经完全两样,颜色是黑的,插上了两个透明的翅膀,增添了羽翼便声播远方,“薄如蝉翼”就是形容它的羽翼有多么薄,这时你已经不能把它和以前的样子联系起来,你重新认识一个全新的蝉。
我把捡回来的蝉蛹放到装有水的容器里冻起来,一点点攒到够炸一盘的时候再享受美味,说是不放在水里,会变绿的。自然界的动物真是奇妙,一个小小的蝉竟这般千变万化,活着在变,死了还能变化多端。它的生命短暂,只为这一个夏天绽放,可它短暂的一生却给人带来无穷的遐思和启迪,人们把它的经历融入到智慧里,演变成计谋,应用于兵法、商战和生活中,倒是让人念念不忘了,忘不掉的还有它的聒噪和独一无二、不可多得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