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23 - 草稿 - 草稿 - 草稿 - 草稿

2020-06-09  本文已影响0人  春南

难忘7.28(我亲历的唐山大地震)

1976年7月28日那个惊天动地的日子让我赶上了。那年7月为给全军干部进行体检,从军医院抽调了我们六名军医,组成了精干体检小分队,我们转战驻地各部,到7月下旬基本完成了部队干部的体检工作,7月25日 我们到了唐山市,这是本次体检工作的最后一站(当年部队已移防承德市,但唐山还留有部分后留干部)。

记得27日晚我们经过一天紧张劳累的体检工作,晚饭后大家坐在招待所门口乘凉,当时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感觉,不知为什么那天晚上特别闷热,夏日夜晚虫鸣鸟蝉声不绝,可能是因为白天工作太累了 尽管天气闷热,大家还是很快就回屋休息了。不知是半夜几点,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把我惊醒,只听锅碗瓢盆,各种杂物碰撞的声音(因为我们房间后边就是火房),躺在床上就像出海赶上了七八级海浪,上下颠簸左右摇摆,我下意识的双手紧抓床沿才没有被甩出去。睁眼看到我同屋的另外两位女医生都被甩到了地上,这时听到有人在我们的门上猛砸一下并大喊赶快出来,我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三人连滚带趴的冲出了房间。互相看了一下,还好我们体检队的6个人全都冲出来了(当年唐山市楼房不多,我们住的都是平房)。事后了解到我们 能侥幸冲出来是我们住的那排房子相对比较结实,因为我们是上级机关派来的体检队,部队领导比较照顾我们,所以安排我们住的是新盖的招待所。另外一个旧招待所当时的死伤情况 要严重的多。再有就是当时我们那位男医生反应迅速,及时冲出房间敲门让我们出来,等我们出来后,部分房间已倒塌,后来知道我隔壁就砸死了一位同胞。

从房间冲出来看到当时的场景,我们全傻了,满地都是散落的管道和砖头瓦块,远处还看到厂区有火光。一时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是不是哪个工厂爆炸了?这时看到部队一位政委穿着拖鞋风风火火的向我们跑来,告诉大家市里传来消息是发生大地震了,随后看到卫生所所长带着哭腔冲我们喊,我的兵都埋在里面了,我们赶紧跟他跑到卫生所门前。当时看到整排房子都已倒塌,只有尖形的房顶像一个三角窝棚立在那里。我们几人赶紧冲上前去,有人用手扒砖有人递砖一块一块,终于扒出了一个孔洞,在我们的大声呼喊下,听到里边有回音了,在大家一起努力下,把里边值班的同志救出来了,其中就包括我的一位小学同学。之后我们又顺手抢救出了一些药品。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们体检队的6人,就当仁不让地担负起了全院的救护工作。院领导把大家召集到一个空旷的广场上,篮球场就是我们的临时救护场地。说实在当时我们只是两手空空,救护能力十分有限,但医生的职责不能让我们袖手旁观,我们只能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尽可能地去帮助需要救护的人们。首先我们得分出轻重缓急,将轻症重症和已经失去生命的人们一一分开(仅仅几个小时,我们就分拣出130多位失去生命体征的死难者)。用我们从卫生队废墟下挖出来的医疗用品,为伤员进行抱扎和处理。伤员情况多样复杂,因为地震是发生在凌晨3点多,人们都在睡梦中没有任何防备,有侥幸从倒塌的房屋里自己跑出来的满脸血污,还有被他人救出后抬过来的,肢体骨折截瘫头破血流脑浆外露血肉模糊,各种情况惨不忍睹。最初是不可能有外援的,所以人们都很清楚,必须靠自己,大家很快从震惊恐惧中摆脱出来,互相鼓励,进行自救互救,所有受灾人员已经融为一体,成了一个大家庭,一个大集体不分彼此能帮一把是一把,在紧张的救灾过程中已经忘记了悲伤,面对那么多的死伤人员,居然没有听到哭声。记得当时有一位大妈为家人的去世刚刚哀嚎两声,周围马上有人制止,说到那种情况下哪家没有死伤人员,哭有什么用?需要的是大家团结一致,共同面对灾难。那时部队有个化肥厂,厂房倒塌后有氨气外泄,有人吸入氨气后出现喉头水肿,呼吸困难,还好我们从卫生所抢救出一些药品和器械,我立即用注射器抽取了肾上腺素和地塞米松混合液,直接向伤员的咽部喷,希望能够缓解喉头水肿,减轻他们的呼吸困难。当时的困境真是难以想象,我们曾经用仅有的一根导尿管,为8名截瘫出现尿储留的伤员进行轮流倒尿。我们正在忙碌着安置营区伤员时,这时一辆卡车满载着营区外的伤员开过来(可能是有地方同志听说我们这里有救护站)。我们转身又去车上往下抬伤员,因为伤员太多人手不够,这时我看到车上有一位老奶奶,身材比较矮小,我就二话不说,独自一人将她抱下来了。当时周围的同志都震惊了,没有想到我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我暗自心想,这算什么?当年我妈妈曾经在战场上冒着枪林弹雨趟过大沙河,背下来一位重伤员。那位伤员多年以后成了北京军区一位副军职干部,在一次军区开会时见到我爸爸,拉着我爸爸的手,激动的说当年多亏你老伴儿,不然哪有今天的我。当时我特别佩服我妈妈也很羡慕她有那样的经历。没想到在今天和平年代,我也经历了一次,如同战场上抢救伤员的经历。

经过一上午的抢险救护工作,下午部队接到通知,可以往机场运送伤员。经过筛选,我们立即把8名截瘫尿储瘤的伤员抬上卡车,由我和另外一位男医生随车护送伤员。一路上看到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等待救援的人们,路过唐山市当年最高的建筑8层楼房时,还能看到被挤压在楼板下的遗体,半边身体甩在外边,真是惨不忍睹。城市本来的面貌全无根本没有路了,一条勉强能让汽车通过的小路,是市抗震指挥部组织各界人士临时扒开的。我们一路颠簸来到机场,看到机场秩序还算紧张有序,我们的心里就踏实多了。在搬运伤员上飞机的间隙,我和飞行员攀谈了一下。他们是武汉空军在中午12点第1批到达唐山机场,随后到达的是沈阳空军。当时很感慨国家的组织调动能力和军队的反应速度,立马感到唐山有希望了。把第1批伤员送走后,我们又回到了自己的阵地。毕竟是部队大院,有组织有领导,各方面的工作进行迅速有序。当天晚上下起了大雨,部队领导非常照顾我们这些救护人员,从军需仓库内拿出了雨衣分发给我们每人一件,大家穿上雨衣找到一片地势稍高,又有树荫的小路,在树梢上搭上塑料布,就只当是我们的抗震小棚。因为忙碌了一天太累了,大家穿着雨衣就席地而睡。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怎么这么臭啊?这时才发现臭味是从我们的手上传出来的,这一天我们不知搬运了多少死伤人员,手上沾满了鲜血,脑浆等各种杂物,根本没有时间和条件清洗。大家赶紧翻身起来,用路边的雨水清洗一下,闻一闻手上没有异味儿了,也就算是干净了吧。

躺在雨地上,我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样,回想着当天经历的一幕幕,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和痛苦无奈,但也看到了党中央的快速反应,救灾部队源源不断的到达,给唐山带来了希望,人们看到了盼头,想到这里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一些。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准备迎接明天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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