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这里有一个人。他坐在书桌前，左手手肘支撑在桌上，手掌拖着消瘦的脸颊。右手拿着笔，在纸上平稳地写着，犹如光线的速度不能超过那个衡值。周围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的声音。恍然间似乎冬雪落在他的肩头。

  据此，我们可以做这样的设想。

  或许窗外正在发生一场战争，榴弹开始燃烧整条街道。他在写信，准备寄给一个犯胃病的朋友。

  或许他是一个不出世的天才，老早就饱尝人间的荒谬，暂定用一百年记录下光怪陆离的奇景。

  一百年？不得而知。但我们可以更理性地推断。

  现在，我们轻轻掸落他肩头的冬雪。拿掉桌子，椅子。很庆幸的是他没有发觉，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专心致志地写着。

  接下来，我们小心地拿掉他的纸和笔。他停下了，由于没有了支撑和纸笔，只好一动不动，眼睛凝视着那个虚空。

  最后，我们不人道地去掉包裹他的衣物。大功告成，那里只剩下一只羊角，一幅牛的身体，背后有一对小小的翅膀。

  那对翅膀是他小时候在果园的树上玩耍时，碰巧经过的天使给他的。

  真相终于大白，原来他是在给那个天使写信。可是由于失去了一切，他只能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虚空中的虚空。也由于此，他背后的翅膀渐渐开始扇动，鼓舞着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