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生命不到十二小时,还请保持微笑吧
昨天来了一老年患者,近七十岁,一脸清瘦,被子女抬送入院,近期双下肢无力、疼痛、发冷。昨天病情加重,不能走路,急诊入院。门诊医生摸到患者肚子有一包块,做了ct,考虑腹主动脉瘤,赶紧送来住院。
腹主动脉瘤是很凶险的疾病,整个盆腔脏器及双下肢的动脉都由它发出来血供。想想它如果像个气球一样被吹大了,一旦大到一定程度炸裂,刚相当于葛洲坝突然大坝让人炸了洞,千里决堤,那血也就象决堤的水,很快就能造成失血休克而迅速死亡。
刚接触到患者及家属,他们明显有一些乐观,因为患者在用药后病情有了一定好转,疼痛感轻了不少。对有些病患来说只要不痛,似乎就没多大问题,但危险常常隐藏的更深,让人迷惑,而高明医生的职责就是要尽早揭开层层迷雾直达疾病的核心。检查了患者双下肢冰冷,股腘动脉都触不到动脉搏动,很奇怪的问题:腹主动脉瘤为何会造成双侧的下肢动脉闭塞呢,这是很少见的情况,往往预示病情很复杂。而且如果是动脉急性闭塞,就算单侧腿缺血超过六小时,缺血的组织开始自溶分解,大量毒素吸收,病情也会迅速恶化,影响肝肾功能,心脑功能,死亡率非常高,而他是双下肢血管全闭,那如果不第一时间开通血管,恢复血运,那死亡就是可预见的事情。
意识到潜在风险,再次马上做了急增强血管ct,确诊巨大腹主动脉瘤并瘤内血栓闭塞,从腹主瘤体以下血管全程血栓。不做手术,几乎没有生存的机会。与家属沟通,要紧急行支架术及杂交取栓术救命。
谈病情的过程很困难,手术有希望但并不保证一定能扭转趋势,而且费用相当高,手术本身风险也很高。讨论的家属很多,但经济都不太好,由于各种原因,最终没选择手术方案。他们问用药能保过来吗,只能说目前还没有这种药问世。查房时关心地问了下患者本人,脚疼好点了吗?患者点点头,摸了摸冰冷的双腿,微笑地说“好点了,谢谢医生,什么时候能医好出院,我家里还有几头鸭子没人喂养。”现实是很残酷,不忍回答。
下午三点,病情突转恶化,血压心跳速降,回天乏力,这预料中的事,家属紧急办理了自动出院,一众哭声响彻了整个走廊。对亲人的离去,这时的悲凉也真只能在哭声中喧泄了。叹息人生短暂,叹息医疗的局限,叹息为何不能常相守。
这一世,我们都到此世间来过,相聚过,爱过,最终也会在某个时间点就此别过,这缘份这情愁又于哪个路口重逢呢。人的一生,谁也算不准下一个十二小时会在哪,谁与谁重逢又谁与谁离别呢?谁又能真正能把握呢,不如时时保持微笑吧,哪怕生命只剩12小时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