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近几周工作异常忙碌,需要做的事情也蜂拥而至。为了尽量确保每件事都不拉下,我整个人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赶”。某日,正对着电脑做表,突然感觉屏幕的光线有些异样,红绿光交相辉映,表格里的字也出现了重影。我一惊,难道是电脑要罢工的节奏?于是赶紧拿出硬盘备份了所有资料。
接下来的几天,重影的字迹让我不得不贴近了屏幕,可模糊的字迹仍旧让我无比困扰。直到一日,字迹的重影交融,头疼眼晕的我突然意识到,或许出问题的不是电脑。于是,我找来同事帮忙看看屏幕。他看了看,说到,“电脑屏幕没问题啊,很清晰。”“没有看到重影?”我有些急切地问到。他凑近屏幕又看了一次,然后摇着头说,“没有。”
我给老闺蜜发信息咨询,她回复,“你精神太过紧张,加之过度疲惫,才会这样的。”我问,“该怎么处理?”她说,“避免用眼过度,需要好好休息。”我又问,“还有没有其它方法?”“滴眼药水可以缓解。”她回复,外加一个无语的表情。“这个可以。”我立马回复。老闺蜜无奈地说到,“少用电脑,请假休息几天。身体要紧,工作没身体重要。”“嗯,我会尽量调整。”我敷衍地回复。过了一会,老闺蜜又发来信息,“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傻?”这是认识老闺蜜十多年以来,她对我一贯的评价。她说,“还算有自知之明。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最大的问题是好强,感觉不把自己逼死就不肯罢休。”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总会想起高中的时光。关于那时的记忆,很多都已模糊。不过一直清楚记得,每次考试的时候,我总会以温书为借口到操场偷懒。那时喜欢盘坐在松软的草地上,沐浴着和熙的阳光,漫无目的地翻动着手里的书本,眼波随着书页流转,思绪却已飞上云端。一阵清风吹过,有刚剪过的青草的甜腻,有试卷和草稿纸翻飞的窸窣,还有青春从指缝间滑过的温软。
那个时候对大学最多的憧憬不是浪漫的校园,甜蜜的爱情,或无尽的自由,而是在一个又一个闲暇的午后,捧着一本心爱的书,时而徜徉在文字里,时而遨游在思绪中。时光浓稠,仿佛一切都已静止。
可事实是,上了大学之后,为了不被图书馆里的各类书籍诱惑,我大学四年的大部分时光是在自习室度过的。一度,还因此被同学戏称为“自习室的兄弟”。
前几天给学生上课,聊起了他读过的几本英文原著。我问他最喜欢其中的哪一本,他说,“The Little Prince(《小王子》).”我问他原因,他认真想了想才回答,“这是一本以孩子的视角看世界的书,所以会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而且,读了这本书,我更加坚定地认为,有些东西,不管到了什么年纪,都不能丢。”“比如?”我接着问到。学生笑了笑,说:“我不想成为像‘国王’、‘商人’、‘酒鬼’那样的大人。”我试图用《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那句话为那些‘大人们’辩解——“‘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或许,我只是在为自己辩解。学生听完我的话,转头看着我,一脸认真的说到,“Zoe,你知道‘长大’的意义是什么吗?”我摇摇头,他接着说:“‘长大’意味着清楚地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什么,并对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负责。”
我心里一惊,因为就在前不久,我对一朋友说过同样的话,“你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对,可你还是做了。事后却希望别人原谅你的过错。你忘了,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大人就得学会承担后果,而不是一犯错就指望别人的谅解。你想要的谅解不过是可以心安理得地再次犯同样的错而已。”
大人,就得对自己选择的人生负责。
开元二十五年,闲居安陆的李白和诸位堂弟在春夜的桃花园里宴饮赋诗,并写下了《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该序文的开篇两句是这样写的: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天地是万物的客舍,时间是古往今来的过客,生命短促,世事不定,如同一番梦境,得到的欢乐,能有多少呢?)
可是,世上如李白这样风流不羁的大人又有几人?在原版故事《彼得·潘》里,温迪最后还是离开了梦幻岛,长成了千千万万个大人中的一个。
后来,我们都长成了大人。
村上春树说过,“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或许,这又是成千上万个大人们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