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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21  本文已影响0人  张不退

邮递员送来一封信,镇上的人立刻咕哝起来。

“唉,听说了吗,来了一封信。”

“我还看见邮递员了呢。”

“你们说,是谁送来的?”

“这谁知道。”

“你都不知道?”

“我哪知道去。”

“送来没一会儿,谁知道谁送的。她那人你们又不是不清楚……”

“赵宝是吧?”

“哪儿呀。搞这事还用得着写信?”

“赵宝?她不是跟咱镇上的王四……”

其他人咳嗽起来。说话的人闭了嘴。他们一齐转过身,看见她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一手正在锁门。此时正值炎夏的正午,风从镇子的东边吹来,像一股蒸汽,人们流着汗,静悄悄地立在日头底下。

她一边锁门,一边扭头瞧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尖起嗓子,用惯用的略带笑意的腔调喊道:“都在玩呐!”她说着,冲人群点头。

有的人稍微点了点头,有的人笑了一下。

一个女人说:“干吗去呀?大热天的。”

“没事,来了张信,我找人看看。”

她沿着大路往西走,小男孩跑在她前头几米远的地方。在聚落着一片阴凉的地方向北拐,没了踪影。

“呵!”

“哎呦,邮个信给她管屁用,半个字都不认。”

“准是去黄家了。”

“不能吧。上次借钱的事不是闹僵了吗?她又哭又嚎的。”

“那能怎么着,除了这个八杆子才够得着的亲戚,她还能找谁?”

“还是表亲。”

“切,你说这话,人家不有的是人……”

“得了吧。那俩穷光棍汉,也就占点便宜,给她干干粗活行。”

“能有干粗活的还不行。”

“嘿。”

“也是。”

早过了饭点,闲聊几句后,他们匆忙赶回家吃饭。太阳刚一西斜,就出来了。

“怎么着,哪儿来的信?”

“说是法院来的。”

“法院?你听谁说?”

“我刚从街西头过来,听他们说的。”

“我的妈,法院来信干什么?”

“谁知道去。”

“你没听说?”

“没。你呢?”

“我哪知道。”

“听说——”

“什么?”

“说呀。”

“说是她儿子的事。”

“你看吧,我早说了,大个子成天晃荡,脾气像头倔驴,跟他那早死的爹一个样。”

“可不是。他爹没一天不揍他娘,他就揍他媳妇。”

“信儿准吗?”

“我也是听他们说。又不管我们的事,法院爱抓谁抓谁。”

“跑不了。开个铺子借了多少钱,还没开张就没心气干了。再加上他爹欠的那份。媳妇跑了,孩子也不顾。在外边打工不惹事才怪。”

“这次呀,我看……哎。”

“怎么?”

“你听说啥了?”

“说是要枪毙的罪。”

“呀!”

“哎呦。”

“正凑钱去看呢。”

“还凑钱?欠的那些钱怎么办?”

“她自个折腾呗。”

一个人冲其他人眨了眨眼。他们向西看过去。小男孩从聚落着一片阴凉的拐角处蹦跳着,没一会儿她拐过来,手里捏着信,不时与遇到的人说两句话。他们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到了不远处,她尖起嗓子,脸露笑容地点着头喊道:“都在玩呐!”有的人稍微点了点头,有的人笑了一下。

孩子蹦跳着路过他们。

等她快要走到时,有人问:“这是谁来的信呀?”

她说:“嗯,我儿子来的。”

2015.4.18

张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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