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丨小世界

导语：一个被孤独浸泡数月的男人的冬日奇幻之旅。

小世界

作者|刻骨寒

一

冬天的天气很阴沉。

阴沉得让人生气。

我在厨房把昨天晚上剩下的几个饺子送进嘴里，冰凉的触感加上隔夜的灰尘味就像一颗不安分的火星，把无聊和愤怒轻而易举地点着了。

“靠，我去你的吧！”

装油的瓶子在昏暗的屋子里甩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孤单单地砸在地上，碎玻璃被瓶子里的油裹住，飞得吞吞吐吐，在洁白的瓷砖上弥漫开一片金黄。

锅，碗，瓢，盆，噼里啪啦，小小的房间比外面还要热闹。

然而我还没摔够，大步流星地走出厨房，脚下一片油盐酱醋，然后我理所当然地脚下一滑，理所当然地浑身疼痛，理所当然地想要撒泼打滚。

然而，我的身子却不见了，连着脑袋在内都不见了，撅起嘴也看不到嘴唇，拱拱鼻子也看不见鼻尖。

好像我的肉体已经溶解在旁边的老陈醋里，只留下两道目光贴着地面苟延残喘。

二

无所谓。

我向四周看了看，高大的冰箱底下，灰尘静静地在堆积出一片重峦叠嶂，细小的微尘如同干枯的风滚草，在山峦之间滚动奔波，不知去向，只给我留下一个恍惚的微笑。

浴室里高高的暖气片静默而庄严，平行的线条像极了未来。下面圆角的洗衣机平易近人，从冰箱底下走出的风滚草陆陆续续地钻进了另一片无尽的峰峦。

我回头往回走，透明的玻璃茶几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被空气固定住的梦，只要把空气抽走，她就会流淌成一个已经被我遗忘许久的形状。

电视柜下面是我的私人别墅和电能车间，几个交错纵横的拖线板就像工厂里厚重而有力的车床，下面的抽屉里放着一个老式录音机，隔开了我别墅里的客厅和卧房。

三

天色依旧很阴沉。

我在我的卧房里探出脑袋，遥望三米以外的远方，七十厘米的餐桌高不可攀，两米的玻璃门上凝结水雾，流淌下来，成了一片波澜壮阔的瀑布。

黑色大理石的灶台光可鉴人，上面放着能够斩杀时间的锋利刀刃，近处蚝油和豆油混为一谈，远处生抽和老抽难离难分，这乱七八糟的地面，就像是一场乱世纷纷。

好大的世界，好长的冬天。

四

我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眺望开始变得模糊，巨大的世界被一双大手狠狠揉捏，就像蓬松的棉花被塑造成小小的一块，我觉得气闷，下意识地想要握紧自己的咽喉，却忘了我没有脚，也没有手。

“嘶！”

身体如同一辆失控的火车，狠狠地把我飘荡的游魂撞进躯壳，我像一个弹簧从地上蹦起来，忽然觉着外面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沙发上有刮水器，这玩意很好用。

柔软的橡胶紧紧贴合着玻璃，刮出一片天河坠地，外面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幸福地皱起眉头，开心地流下眼泪。

春天来了。

_THE END_

作者简介：刻骨寒，喜欢写作的格子间上班族，各种文体都有涉猎，写诗填词也都凑合。

写作初衷：在小空间待久了，小空间会变大，会衍生出一个别样的世界。

注：文章首发于『萌芽论坛』微信公众号

有偿投稿邮箱：writer@mengyalunt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