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那一抹白

2023.12.22 星期五 晴

渐入年关，气温骤降，被来自北方寒冬里的凛冽的风吹得瑟瑟发抖我，既痛苦又欣喜，心里还有一份隐隐的期待，期待着大自然恩赐一场盛大的游园会，像小时候那般……

那是一抹白，曾照亮了我整个童年的冬季。今年，身居温州的我又开始在希望与绝望的罅隙中盼望着它的到来。说起这种心情，就类似卖炭翁的“心忧炭贱愿天寒”的矛盾与挣扎吧。

可是，雪，真的会光顾这个似乎被结界隔开的温州之间吗？我还是忘不了小时候的那一抹白，那一场大雪。

二十多年前的故乡，仍如陶渊明笔下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祥和美好。我记得我家屋后是一大片翠绿的竹林，竹林边是潺潺流动的小溪，走不了几步就有一条小河横斜在那里，便利着农人们灌溉田里的庄稼和作物。河边也自然生长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大树，倒映在河水中更显迷人。村里几乎都是二层楼的木房子，雨天可清晰地听到瓦片弹奏古风的琴音，夜晚看月如白玉镜，把光辉洒满一村。

冬天里的深夜时分，必是一片寂静：溪水流得更加小心翼翼了，也许是被冰冻住了，生怕自己的调皮惊动劳累一天的人们；树、竹、庄稼也睡着了，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连青蛙和虫也停止了鸣叫；月光下只有那精灵一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夜空飘落，悄悄地在人间绽放，开始装饰这个乡村。

第二天清晨，不知是哪家小孩被早起出门的大人唤醒，在他耳边说声“下雪了”，他就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打开窗户，确认真的下雪了，然后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趿拉着棉拖鞋，冲开大门，朝院子里用最大的音量召唤自己的伙伴：“下雪啦——下雪啦……”紧接着，像是发生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小孩子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不惧寒冷，冲到雪的世界里，顿时，所有的欢笑声洋溢成了一片海洋。雪给这场游园会，准备了最美的舞台。我自然也是马不停蹄地加入这雪的盛宴，和大家一起玩雪。

尽管那时堆雪人、打雪仗、吹冰块、吃冰棍几乎占据了我所有的记忆，可那一抹白始终是我生命中无比诗意童话的画面。当我推开楼上的小木窗，屋后的世界银装素裹，树是白的，上面挂满了冰晶，形成雾凇；一望无际的稻田被厚厚的雪铺着，让人忍不住想背诵“瑞雪兆丰年”的课文了；看到黛色的屋顶也是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就再也按捺不住澎湃的心，融入了这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

后来啊，再也看不到那样的温州，那样的乡村，那样的雪了；或者说，再难见温州下大雪了！

可是，那白茫茫的雪，我怎会将你忘记？在无数个漫长孤独难捱的冬夜里，连梦中都是你的身影。我再也忘不了那一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