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向10万+看齐,你实际上在做什么?
之前和一个公众号谈合作时,我问运营者定位在什么类型的文章。他给了我一个词——10万+。不是文艺、黑色幽默或者严肃类这种类型化的形容词,而是一个量化的名词。
媒体主流从纸媒转向新媒体,“10万+”是一个绕不过的话题。在这个公众号面前,它掩盖了所谓定位、受众、风格,转而提出一个要求——火。
当我得到运营者这个答案的时候,心中隐隐就有一丝不安。抱着不如一试的态度,我应其“模糊”的要求提供了几篇文章。得到的答案自然是需要修改。其中有一点,令我心中郁郁良久,最后不置可否,选择放弃合作:
【标题不一定要与文章内容有关,但一定要吸引人眼球。】
当时网上流传一拉面小哥伴着黄龄的《痒》,以妖娆的舞姿拉面的视频。在查阅背景资料后,我了解到是因为当地传统面的生意越发同质化、不景气,老板打起了跳舞拉面的形式,而这位小哥偶然尝试了这一风格后爆红网络,后同街很多面店也竞相模仿。
一个男人迫于生计跳这种女性化的舞蹈并成为风潮,怎么想都是一件令人唏嘘的事,但运营者给出的标题却只出现了两个关键词:妖娆、风骚。
“标题起得甚至可以和文章内容风马牛不相及。标题的意义是让人点进来。这才是让人把你文章看下去的前提。”运营者说。
从某方面说,我非常理解他的做法。10万+是公众号产业生出的衍生词。这一产品本身就有其非常明确的用户特征:
【70后到90后】
一半是在严肃新闻的包围下生活了二三十年的审美疲劳者,一半是在新潮文化熏陶下成长起来的新兴人类。这一阶段的人寻求一些新鲜的形式、新鲜的字眼、新鲜的表达方式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标题党的套路此时就十分好用——涉及点腥辣容易引起人们的窥探之心,凡事和名人热点沾上点关系,也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好奇心。
娱乐化、大众化,甚至可以耍点无关痛痒的小把戏。新媒体下的资讯类文章大多发展成这样是一段时间的严肃、束缚、闭锁后的正常现象。成为趋势,是商业化的正常发展。娱乐与严肃,此消彼长,浪起浪熄,无外乎一个过程。
但刨去【10万+】的外壳,其中内涵又是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是我认为的答案。
一个现象级的词语往往隐藏着更深层的内涵。10万+是如何完成的?
首先,去找范文。那些已经成功的文章,它用了什么结构,它选择了哪一题材,甚至它调动了读者的哪些情感?总结完这些,我就会得到一个模板,我知道只要符合这些要素,这篇文章就会成功。接下来就是把内容填充其中。
完成一篇爆文,却冰冷地像雕刻一件计算精准的工业品。
这让我想到《食戟之灵》中的一个片段。一位被称为追踪者的厨师,他战胜其他厨师的方法是调查其料理的构成,解构,然后改进一步,成就超越。
复制他人,说到底是低效的事。
就像读书时每到作文课,老师讲解范文会告诉你你同学的这篇文章好在引进据点、层层递进,最后立意深刻。这样的作文60分满分能拿52分。等你掌握了这一模板,再切磨字句,说不定能拿到53分。“但写得很好的同学可以不用这些方法。”老师最后会补充说。
这时你会想起那年坐在窗口的那个女孩。扎着马尾,带着眼镜,手上转着笔眼却看向窗外。那时她的眼睛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目光。她的作文永远行云流水,不走常规,徘徊在满分的边缘。老师总会夸奖她文如其人。我认为这是最高评价。
不是说带上了格式枷锁的文章就没有真情,就不值得被喜爱。完全不是。我常常在这些文章中找到让人目光一亮之处或者切入共鸣之点。
它们很棒。但这不足够。
前几天在简书上看到作者教萌新投稿。书评影评要学习豆瓣该类目最热文章的写作方式。杂志投稿要摸清主编喜欢的类型。
知乎上也曾有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出版自己的第一本书的?】答案大部分简意为对症下药:①写出版社喜欢的类型的书 ②写当下成功过的流行的题材。只有作家蒋方舟说【我到书店抄了二十家出版社的联系方式,分别把稿子寄过去。半年后我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成功可以复制,但自我价值无可复制。回到我们的少年时期,为什么老师对作文的最高评价是【文如其人】?
我并不认识你,但我通过你的表达,我不仅熟悉了你的观点,还对抱有观点的你产生了熟悉。你的想法,你的准则,你的风格,它们独一无二。它们让我不用看到署名就知道你是作者。
文人墨客,这样的作者担得起这一在这个信息时代看上去有些过时的词语。老先生们称这为一个人的“局”。就像你看《哈利波特》,会不由自主地留下JK罗琳是个如何自由如何天马行空如何幽默又迷人的女人。就像你看《孩子你慢慢来》,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龙应台是一个多么感性善良,充满悲悯又不失童真的母亲。
一篇好的文章,邀请你走入另一个人的世界。
此时你应该明白我之前为何说10万+式的复制是低效的。
因为它极大地限制了个人风格化的东西,极大地降低了作者发挥的空间。
即使这篇文章成功了,对你个人而言,其实意义不大。读者可能会记得这篇文章,但他们很快就会忘记你。
10万+实际上是一种【复制并改良】的模式。这种模式屡见不鲜,但却又不可谓明智。
以较为理性的方法来证明:
如果你要生产一个产品,你会怎么做?
【复制改良模式】会指导你:面向市场大规模分发问卷,了解用户此时最需要怎样的产品(比如娱乐化的新媒体资讯文章)。然后我们根据其需求,定制产品。这是市场上比较常用的方式。
但定位理论之父杰克·特劳特很早就告诉我们这是错误的。
【不是由人们告诉你他们需要什么,而是由你告诉他们:他们需要什么。】
回到主题:【当你向10万+看齐,你实际上在做什么】
在我看来,【向“10万+”看齐】是必须的。可能有人会问:你不是才列举了它的缺陷吗?
我认为“看齐”指的是一种学习。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一个成功背后,必定有其缘由,无论是酝酿良久还是偶然之举。习其精髓,先破后立才是最高效的成长方式。
破,指破其格式。破开其表面形式,你看到什么?比如新媒体文章是束缚后的娱乐爆发。
立,指树立自我。你可以认可,把你看到的精髓吸收,成为你的一部分,然后以无数次的吸收去立起一个独立的人格。或者不认同,怀着自己的认知继续下一次思考与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