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我下班回家后……

现在，晚上八点，我下班回家。

玲珑的街道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有了圣诞气氛，匆忙的人群，湍急的人流，在街道两旁忽闪忽现，喧闹的甚是好听。我从包里拿出看了三遍的《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它和纷乱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像是万花筒里突然蹦出了太极。迎着大减价的叫卖，我开始在电车上读第13章。

在公司，还是老样子，我每天做完必备的工作，就开始打哈哈。报表这个东西，像我中学做的数学题，我看题目，找到对应的公式，然后一步步做下去，检查一遍，交差。大概在中午十一点半开始和同事讨论今日午餐，下午两点半，起身，泡杯咖啡，看看报纸上无聊有趣的新闻，吧嗒一下嘴。如此而已，混过一天。

每到这时，我都会想起，村上在《国境以南》里的一段话：“在公司里，我几乎机械地完成派到自己头上的工作，剩下的时间独自看喜欢的书，听喜欢的音乐，我转而认为，工作这东西原本就是单调的，义务性的，因而只能将工作以外的时间有效的用于自己，以寻找相应的人生乐趣，我懒得和公司同事去外面喝酒，倒不是人缘不好或曲高和寡，只是不愿在工作以外的时间，在公司以外的场所主动发展与同事的个人关系，可能的话，还是想把自己的时间用在自己身上。”

工作这个东西，就是工作，一个人，一个座位，一些任务，一堆思绪，像村上所说，单调的，义务性的，不具任何情感，因而不惧任何感情，并非鲜活，无所谓乐趣，无所谓自己，只关乎群体，因而在公司，我们是团结的，出了大门，就分道扬镳。

有时间，还是把力气，利用在自己身上。

回到家，我脱下身上的西装，拔去领带，脱下衬衣，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澡。身上沐浴液的润滑让皮肤分外舒爽，尽管劳累一天，但这一环节必不可少，三尺大的房间，也能让躯体飘忽徜徉。

泡好，将头吹干，看昨晚剩下的长剧情电影，平铺直叙，无任何波澜，唯一的引人注目是奇特的蒙太奇剪切和大量闪回，像《逍遥骑士》和《玫瑰蜂窝》的结合体，然而我并非欣赏不来，反而是太过欣赏而渐渐沉醉，不一会便昏昏欲睡，麦芽和氨基酸在体内持续发酵，我隐约看见一只白色的猫，喵喵的冲我叫，放眼望去，是一个深井……我忽然意识到，那只猫就是我。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毫无困意，我从冰箱里拿出听啤酒，打开，“碰”的一声，冒出一堆白沫，继而咕咚一口灌下。

时常想到，我是否应该养一只白猫。

无聊睡不着之时，经常没完没了的写小说，写完发现找不到布鲁克斯《故事力学》里六大技能的任何一项，便开始怏怏不乐。心想如果有猫，正是我挑逗它的时候，然而它没在。

在拿第二听啤酒时，转身看到冰箱上一行字：请记得关冰箱门。

我从未记得有写过这样一行字，把那张纸撕下来粘在手里，盯着“请”发呆，这的确是我的字。

人大都会记得作恶之事，也会记得行善之德，但像这种不痛不痒的东西，反而成了遗忘的惯性目标，大脑会在体内默默将它们归类，是值得记住，或需要遗忘，之后把难忘的箱底封存，无用的入桶扔掉，继而又有新的灌入。所谓大脑更新，就是这么回事。

或许这是一时兴起，但我同样不记得我有忘关冰箱门的习惯。

不一会，我听见早间电车的隆隆声，看见微微泛白的天际，我已和昨夜，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