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 - 草稿

2022-03-01  本文已影响0人  常二

                                    疤

热气腾腾地往上升,弥漫了澡堂里的每一个角落。

虎子小心地搀着他爹老王进来,一进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老王身体不比当年,脱裤子时老王半仰着,虎子一拉裤脚,老王差点翻个跟头。脱完衣服,虎子说:“爹呀,里面忒滑,您先在一旁坐着。”老王回应一声:“哎。”虎子脱衣服时不敢背对老王,老王伸手想给虎子搭把手,虎子反而下意识地躲远了,老王不解,悬着的手,缓缓放下。

虎子刚记事的时候,母亲肺癌晚期,走了。这个家没了这个女人像没了魂一样,很快不成光景。冬天一到,天寒地冻,虎子就算钻进被窝里还是不停地叫冷。一天早上,老王叫醒虎子说,“走,虎子快起床,爹带你去个好地方。老王拉着虎子跑到镇里的碧水湾洗浴。一进澡堂暖流扑面而来,这里好像天堂一般。也注定这股暖流成为父子俩的独家记忆。这爷俩乐了,就比赛着谁的衣服脱的快,虎子小巧机灵,连蹬带踹,连爬带滚,一下子就脱完了衣服。

虎子探头探脑地在池子里游呀游,像一只欢快的鱼儿,扑腾扑腾地。虎子爹看了甭提有多高兴了。

突然虎子游到老王面前,稚气而又神秘地说,“爹,你转过身去。”老王转过身,期待着什么,乎然,一双小手在老王背上搓呀搓,老王没说什么,眼角湿湿的。“爹,搓的疼不疼呀?”虎子奶声奶气地问。“不疼,不疼,一点不疼,再用点力。”虎子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把老王撼动分毫,打这时起,虎子脑海里的父亲,结实有力,背阔如山。一会儿虎子就累了,老王抱着他,翻过来覆过去,给东张西望的儿子搓澡。

以后每年,他们父子俩都会来这里泡澡,进门前的那股暖流,是他们父子俩的独家记忆。澡堂是他们俩在寒冬腊月里最神秘,最舒服的地方。

虎子小心翼翼地扶着老王慢慢下了池子,坐结实了,虎子才放开手。爷俩又重温着许多年前的记忆。“你走的这些年,这里翻修了好多次,你发现什么变化了吗?”虎子愣了会,瞅瞅周围笑着说:“这里不都一样吗,池子大了点,然后锁柜变成电子的了,更高级了,外面中年卖票的应该是老板的儿子吧。”……这爷俩就这么一直谈东谈西,从澡堂变化谈到小镇变化,再由小镇变化谈到中国变化,虎子好多次想到了母亲,硬是没敢开口。澡泡的差不多了,虎子说,爹,您转过身去,我给您搓搓澡,说着,虎子一只手扶着老王的肩膀,另一只手给老王搓澡,他发现,爹的背一撮一晃,再也没有小时候那样结实,那样宽阔。可老王心想,儿子毕竟是长大了,力气比从前大的多。小时候父子俩互相搓澡的画面隔了几十个年头,变得这副模样。末了,老王边说别靠近虎子,说:“虎子,你也转过身去,爹也给你搓搓背。”虎子又下意识躲远了,说:“爹不用了,我能够的到。”老王又说:“背这么大,你不得架子,总有够不着的地方。”说着顺势靠近虎子。"不,不用,爹,我能够得到。”虎子边说边躲。“咋了,是嫌弃你爹吗?!”老王的心情顿时像瘪了的气球一样。

父子俩沉默许久,谁也没说话,洗罢,虎子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老王。这时,有人惊讶地发现了虎子后面斜了整个背的刀疤。

虎子把老王搀进了自己的宝马车里,他开着开着,湿了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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