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花木，向阳而生（二）

                              （二）

        在我七岁那年，母亲住进离家六里地的上营医院。有一天奶奶打发我领着弟弟去看母亲，当时弟弟三岁半。那时候的路上很安静，没有汽车，连骑自行车的都很少见。我和弟弟在医院里面呆了一会儿就出来了。父亲看我们还饿着肚子，就在街上给我们买了一张黄澄澄、香喷喷的扎饼，用毛头纸包好，让我拿回家吃。我牵着弟弟的手走在通往家的小路上，天很蓝，太阳暖洋洋的。小路蜿蜒曲折，路的北边是山，山上有青色的石头，还有开着小花的灌木丛，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去；路的另一边是长河，河水从东向西流淌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河水清澈见底，小鱼在柔软的水草里自由自地游来游去。扎饼的香气从纸里面飘散出来，弥漫在空气中，好闻极了，那好闻的气味深深地扎根在我的记忆中。过去家里穷，生活清苦，扎饼是奢侈品，一年吃不上一两顿，直到现在我都认为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扎饼。

        母亲最终无法医治，被医院打发回了家。我清楚地记得我正在幼儿园和小伙伴们一起玩，七十多岁的奶奶出现在门口，她招呼我出去，让我回去伺候卧病在炕的母亲，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校园，这一去，就是两年。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得病的苦，不懂得母亲的痛。每天端屎尿盆，还要帮家里做一些杂活，我感到很苦闷。更让我痛苦的是不能像同龄的小伙伴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我的家就在学校附近，每天看着小伙伴们背着书包从我家门口走过，我羡慕极了。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偷偷地向校园里面张望。我呆呆地听从教室里传出来郎朗的读书声，看小伙伴们在校园里两个古老高大的松树下嬉戏追逐，他们多么幸福呀，而我却不能上学，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我把这归罪到母亲身上，怨恨她生病，我甚至还常常冒出很恶毒的想法，希望她快一点死去，我好出去自由自在地玩。现在回想起来没能好好侍奉母亲，我还内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