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王熊恽:燃尽人间色,唯我自在说梦
楚成王熊恽:燃尽人间色,唯我自在说梦
与中原诸国不同的是,楚国历来便有弑君的传统,因而能者居君主之位,其心智、胆识、谋略、体魄必远胜于常人,也许是旧时被成为蛮夷的羞耻之心,也许是逐鹿中原的大势所趋,也许是南夷与北狄轮番夹击,楚人对土地的渴望,对入主中原的野心亦远胜于诸国众人。
熊恽虽是楚文王之子,但其母息夫人却是侵略他国之时掠夺所来,并非明正言顺的恭迎嫁取,旁人传言之中亦难免诸多流言蜚语,王位仅此一个,兄弟却非一人,各自在暗处等待时机,终于他的亲兄长楚堵敖按捺不住,设计于他,一场你死我活之争由此而始,本应居于劣势的他,连夜投奔于随国,能言善辩得随国相助,转危为安,弑杀其兄夺位,开始了他动荡的一生。
也许是衡量于楚国国力的强弱,也许是他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也许是周边诸国的日渐崛起,他即位后,布施恩德,与诸侯修好结盟,向周天子进贡以巩固王位,镇压夷越各族,大力开拓疆域,明面之上,宛如一个勤勤恳恳守护周王朝的卫兵,一时间得了诸侯的正眼相看,而私下里,却是暗自筹谋,设计新的行军作战之法以守卫之名号行侵略之事实,不断冲击着中原,诸国恐惧却又无可奈何。
老牌的诸侯国齐国,自古便是权臣名将辈出,先祖是周朝开国之权臣,立国之后深得周王朝倚靠,在诸侯之中名声斐然,加之其得遇齐桓公姜小白,风头一时无二,而周王朝的日渐衰微,周边蛮夷的联合进攻,使得中原之地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荒野千里,齐桓公高扬“尊王攘夷”的大旗,既有周王朝的诏令,亦有与之相配的国力,率领诸侯平定蛮夷,成为天下霸主。
而楚国在南方的崛起,熊恽的各种明里暗里的小动作,自然被他看在眼里,作为当时中原难得的两大诸侯国,他们相互之间是轻视对方的,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彼此视对方为称霸的阻碍,却也无力一举荡平国家,彼此纠缠不清至数十年。
对于熊恽而言,齐桓公与管仲的联手的确让他无力招架,八国联盟的行军队伍驻扎华于楚国边境之外虎视眈眈,只等那一声号令,他同意与齐国举行召陵之盟亦不过是缓兵之计,很庆幸的是,他的口舌之欲,他的人尽其用,化敌为友,不费一兵一卒取得喘息之机。
齐国忙于做它的礼仪大邦,召见诸侯会盟为周王朝择定太子,听从诸侯意见讨伐不守约定的郑国,也许注意道了楚国调虎移山声东击西暗自吞并小国的举动,可它沉醉在自己霸主的美梦之中无暇理会。
熊恽无疑是极其善于审时度势的,知晓齐国无力顾及,知晓它国君的力不从心,再一次挑衅于它,攻打齐国的附属国徐国,又一次的八国联盟,距上一次已过了十年,这一次他无所畏惧,亦无人可敌,八国国君被迫前来抗楚救徐,却无一人敢亲临前线,八国之众不敌楚国长驱直入的娄林之役,加之齐桓公的年老病逝,已然无人可以抵挡楚国的崛起。
宋襄公也许是熊恽眼中末代周王朝最后的贵族子弟,一身都是可笑的礼乐制度与规章法典,一个值得同情的绝对理想主义患者,在两军交战决定一个国家生死的时刻,他尽然可以为了遵守历来周人交战的传统却等待一个远胜于自己的军队渡过长河,很遗憾的是,楚国并非一个拥有繁文礼节的国度,强悍彪勇的民风才是他们的本性,熊恽在泓之战中战败宋襄公,称雄中原,也许他恍然一瞬中是羡慕这般纯粹之人,与他在追寻称霸之路上的茫然无措截然相反。
本以为他霸业之路再无人可以阻挡,可惜他妄顾了他昔日款待的晋国公子重耳,重耳流亡多年辗转各地,他以盛宴相待得重耳“若兵戎相遇,为君退避三舍”之诺,又护送其回归秦国以助其归晋得位,历经艰险一朝回国称王,势如破竹,不可抵挡,却难逃一战,城濮大战楚将子玉骄傲自负,反对熊恽撤军,而楚军大败,迈向中原之路因此受阻。
熊恽未曾想到的是,他曾嘲笑过齐桓公为亲信之人活活饿死的悲剧,如今他重蹈覆辙,一朝一日竟会死儿子商臣的叛剑之下。
楚国称霸中原的梦想并没有实现,与齐国、宋国、晋国、秦国,相互合纵连横,相互征战讨伐,而楚成王戎马一生,而至死都纠结在“如何称霸”这个疑惑之中,烽火已经燃起来了,他却在称霸的梦里不复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