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
绕着京口的江水,浮着几重青色外的钟山泻下的绿意,在一水之遥的瓜洲上轻描,淡写着干年前东吴的风起,云涌。
北固山上,祭江亭里,终不用再等的影,在江水里时隐时现。
金山寺上,白蛇洞里,仍点点流着断桥的湖水。
西津渡上,青石街里,多少执手被江风吹凉。
上河边往北,老残游记的墨香还在运河边弥漫,河水没了秦时的波涌,沉沉的,象累了,停在河床上。旧时的房子早己不见,钢筋水泥代替着木纹沧桑的门楣。
了无兴趣地走着,饿意兴致勃勃的跟着,街两旁一面面的面馆幌子,象一面面战旗,避天遮日的糊在街口。
占了店面三分之二的锅台,支在门口,漆黑的锅足有一米见方,锅里白浪翻滚,锅前一长条木案,浸着油色,层层叠叠地摆满了海口大的碗,一边的丫头从各色布袋里,一把一把地抓出各样的配料,又一匙一匙的从七八个罐里称着调料,扔进碗里。
小伙计在店前,摆弄着一根胳膊粗的竹竿,绑在面案上一团雪白面的上方,有一尺高,然后退回店里,坐在竹竿的尾,象个舞者,在面锅的蒸气中上下地跳着,竹竿的另一头,一下一下揉打着面团,变成薄薄的面皮,再一手从面案上拽起,涂满面粉,卷起,刀光便在面案上飞舞……
站在锅前的老者,端着比他脸还大的漏勺,不时地盛满腰子,肠子,鱼子,肚子的,浸入沸腾的锅里熬烫,时间火候各异,老者观着色,闻着味,手里的漏勺在锅上如雪的蒸气上纷飞着。不一会,木案上的碗里就满是香色,转身,捧出一大捧已擀好的面,如一柄柄小样的飞刀,掉进锅里,转眼间,一面小巧的锅盖也扔进大锅里,面气蒸腾,小锅盖在里随波沉浮着。
脸显汗渍的老者,把漏勺扔在一边,一手夹着尺余长,拇指粗的竹筷,一手握着一把小铲,在锅里上下翻腾着。转眼,一锅的水色分成两半,一半清澈,一条条的面,若鱼在穿梭,一半白沫,小锅盖就在这一半上沉浮着,盖下面流水蒸腾着,两样的水色,不时的变着方向。
呆坐在灶台前的木凳上,眼睛随着锅盖沉沉浮浮。直至丫头唱着号牌,才缓过神来。
丫头不时闲的往碗里夹着小刀面,往面上加着荤浇头,素样菜,一碗碗地端了下来。长长方方的桌上,一瓶香醋,一碟姜丝,一罐青头,一碗面。
面劲弹着牙,汤味绕着舌。
面足汤饱后,懒懒的往回走。街巷的墙上青砖,用白色灯草色,勾着墙缝,几株青青的爬山虎,弯弯曲曲地贴着墙,向窗里探望着,一处处笙歌曼舞。
一条青石街,二行夜灯间,人间烟火在那。
寂静江夜里,郭璞的风水,米沛的墨水,若清音般,绕着这座城的山水,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