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一笑——44

四十四

    天空像是谁用淡灰色的颜料画的一般，看上去阴沉沉郁闷，似乎也应是了她的心情。

      薇薇托着腮趴在桌子上，作业本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同学们今天坐上大巴车去动物园的景象，“唉——！”她长叹了口气，无奈又无聊的看着窗外不高的院墙。

      小屋在四合院的最里面一间，窗子的外面是个不大一点的后院，里面有一个石棉瓦搭的个小棚子，放一些家里不常用的东西，紧挨着棚子边有一颗很高的桑树，因为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所以也没给正常的留一个门，进出都是从这扇窗爬进爬出。平时没觉得什么，今天看着这颗树好像寓意现在的自己，被困在这一寸之地，墙不高却也飞不出去。

      “薇薇，中午吃什么，菜买了没？”正在薇薇望着窗外发愣的时候，耳边传来翠珍呼喊的声音。愣了一下连忙回答：“哦，知道了，我马上就去买。”说完就坐直身体，合上书本和作业，转身走去厨房拿菜篮子去买菜了。

      时光不会在意任何事物，也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总是按着自己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转换四季。

      不知不觉地就天寒地冻了，这年的一入冬就接到了老家传来了噩耗，奶奶过世了，接到报丧的消息，一家人马上就收拾好东西，该请假的请假，坐着大哥开的货车往老家赶。一进村口顾远志的两个兄弟就迎了上来。老顾在车兜里招了招手，他们也爬上了车兜，二弟看到老顾就说：“一早上准备喂早饭的时候发现走了，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说完看看自己的大哥，老顾低着头，默默地听完弟弟说话，点点头，红着眼圈没说什么。另一个兄弟看到老顾这样安慰地说：“哥你也别难过了，卧床那么几年了，我们都伺候的可以，娘走了也是开心的。”“我不是因为娘走难过，是因为她从我家走的时候说想吃牛肉，我当时忙，也没给她买点吃，想着下次到家里给她弄，没想到就成了最后的遗愿！”老顾说完擦了擦眼角。两个兄弟听完，眼睛同时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翠珍，脸色阴了一下。

    不一会就到了，都挨个下车，最后老顾的弟弟把缩在被子里的薇薇拎了下来。回头问一下哥哥老顾：“哥，这个被子要拿下来吗？”老顾回道：“拿下来吧，等会要用车去买点菜，拉点东西。”说完急忙走进大院。

    大门的两边已经挂上了刺眼的白色灯笼，一进门就看到大院子中间搭的灵棚，灵棚下面是用几个凳子支起来的一口实木的棺材，棺材的盖就斜着放旁边。老顾带着一家人走进堂屋，奶奶就平躺在用几个板凳支着的一块木板上。老顾对着大家说：“都不要让孩子在屋里呆着，团结，你等会带几个人一起去买菜，多买点，我跟田亮一起去请老枝，请乡亲们一起帮忙，翠珍你跟几个妹妹一起给娘擦洗身体换寿衣。”安排好后，老顾接过大弟弟给的一沓黑纱，很庄重的给每人袖子上都戴好，还要用别针别牢，之后就跟着大弟弟转身去村里磕头请人去了。

      这几天可是薇薇最没人管的时候，满村子里跑去找小伙伴玩，真是城里的孩子看什么都新鲜，一会拔几个萝卜，一会挖一点红薯，感觉大自然太美好了，却忘记菜都是有主人的。每天都有村里的乡亲来告状，不是刨了没长好的土豆，就是说糟蹋了菜园里的菜苗等等。翠珍作为大嫂，也不知道是因为忙还是因为形象问题，破天荒的没有动手打她，只是每次都陪笑的道歉一下，之后狠狠的瞪一眼说：“等着，你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薇薇每次挨批的时候老老实实，拼命地点头，一转身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难得的放松时刻，挨打已经阻止不了放飞的小鹿啦！

    因为奶奶过世的时候74岁，在当地算的上是喜丧，按规矩要请唱戏的连唱三天，所以在村里的空地戏台子上，每天咿咿呀呀的黄梅戏都会唱到很晚。在城里从来没见过戏台子的薇薇，那可是天天要转几圈，一会后台，一会乐器，真是没有她不摸一下的。然后就又多了几个告状的原因，把化妆的粉盒打破了，把衣服放乱了，最气人的是居然带着村里的孩子把戏班子的马给弄惊了。这一个个一条条，分分钟挨打呀！成了村里人眼中最淘气的一个，关键是刚开始好多人都以为是谁家的男孩子，之后一告状才发现这个剪着小子头，穿一身校服的居然还是个女孩，真是让大家吃惊。

    “害虫”没风光几天就要返程了，头七的第二天一大早，全家收拾干净东西，准备出发回家。老家的亲戚们都送来了一袋一袋各种自己种的农作物，老顾夫妻也是忙着一边打招呼一边往车上放东西。现在的薇薇已经恢复到了老实的状态，自觉的把被子在车兜的角落里铺好，钻进被子里，靠在车帮上，一句多话也不敢说，内心盘算着回家这几天可是要老实一点，不然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那可就老账新账一起算了，想想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