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床卧听南窗雨 头白鸳鸯失伴飞
空床卧听南窗雨 头白鸳鸯失伴飞
——悔作商人妇
都说王建的《宫中调笑》,以“团扇”最出名。那深锁宫墙的幽怨娥眉,明知春草萋萋断昭阳,管弦不复来相伴,还要手持团扇盼恩宠,痴情不断,玉颜憔悴。可那只是在皇家庭院,那哀伤也是只在深宫大内,远离芸芸众生。
杨柳树下,那个愁肠百结,望穿秋水的少妇,更有人间风情。
“杨柳,杨柳,日暮白沙渡口。”
看,天色已晚,杨柳树下,一个孤独的身影,一张憔悴的面容,一双红肿的眼睛,透过茫茫暮色,遥望着远处迷离的渡口。
刘禹锡诗云:“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长安古道树万千,只有枝条低垂的杨柳在为行人送别,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杨柳啊,你的万千丝绦,就是万般情思,你是想留住离人吗?古人说,“柳”与“留”谐音,有挽留的意思。你怎么没有留住一去不回的那个外出经商的人呢?
有人埋怨:“杨柳枝,芳菲节,可惜年年赠离别。”杨柳枝在芳菲的春天,春意盎然,生气勃勃。可恨年年赠别离,美好的青春同美好的春光一同虚度,无法找回。
说的不正是眼前柳树下那个少妇吗?
她望穿秋水不见归人,那种怅惘,谁人能解?“空床卧听南窗雨”的孤独,向谁诉说?她问杨柳,杨柳啊杨柳,在那日暮白沙渡口,看着他离去,却为何去而不返?为何,为何?悲戚之声在空中回荡。
“船头江水茫茫,商人少妇断肠。”
满心的悲凉压抑在心头,可是船头只有茫茫江水,哪有丈夫的踪影?是“商人重利轻别离”,还是……
血色黄昏随同落日沉入江底,留下一个孤寂的身影,一声长长的叹息。
“肠断,肠断,鹧鸪夜飞失伴。”
夜晚的码头,传来一声凄厉的鸣叫,是鹧鸪,一只孤独的飞鸟。它从草丛飞起,飞向江面,飞到空中,盘旋着,鸣叫着,寻找着,飞向对岸。
无情碧水尚东流,失伴鹧鸪夜独飞。
自己不就那鹧鸪吗?它在飞,在寻找;自己也在等待,在期盼,在寻找。
大好的青春年华,只能在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的等待中度过,心中想过、盼过、怨过,如今只剩一个“悔”字……
杨柳岸,白沙渡,江水,鹧鸪,憔悴少妇。那景,那情,那人,只因唐朝的一个词人——王建,用那支神来之笔,写出了一忧千年的伤痛,让我们在千百年后能穿越遥远的时空感受到她苦涩的忧伤。
让我们重温王建的词,在回看一下杨柳树下那个忧伤的身影:
宫中调笑
王建
杨柳,杨柳,日暮白沙渡口。
船头江水茫茫,商人少妇断肠。
肠断,肠断,鹧鸪夜飞失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