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思考者散文

过年,写给那些异乡人

2017-01-28  本文已影响51人  呐子
Photo By: Joanna M. Foto

一早醒来是美国1月27日,也就是大年三十,天还没亮,闹铃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厌其烦地响,闭着眼睛关了一个,两分钟后又响一个,直到我坐起来,冬日干涩的凉风一股脑儿的往肺里灌。手机翻开来看,果然几十条未读微信,几乎每一条都有“快乐”两个字,或者就是一只小鸡不知道从屏幕的哪里甩了出来,屁股上挂着红红的“春节快乐”四个字。

“噢,国内是大年初一了吧。” 我想。

然后一如既往地,我按时出门,堵在洛杉矶的高速上,车子堵,心里也在小堵。即便是在洛杉矶的中国城,好像也感觉不到多少年味。

不像我的手机,这几天一直欢腾得不行。一周前开始,各种公众号的文章就是满满过年的主题:“怎么回家?”“回家带什么?”“回家怎么面对催婚的家人”“要不要给红包”等等,过年的消息来得是满满当当。倒是没有一篇文是写给在异乡的人的。


这两日手机里的热闹让我想起上个月的圣诞节。节前美国的大街小巷也是一片热闹,买装饰品的、买礼物的。我收听了广播,人们打电话去电台抱怨,“过个圣诞节压力好大,要花不少积蓄和精力,小孩子倒是特别开心。” 在洛杉矶我就是“小孩子”,圣诞节好像与我关系不大,倒是觉得家家户户挂起漂亮的灯,很温馨。看别人挂我就跟着挂,甚觉有趣。

想想也是好笑,听起来觉得电台里这人分明是在描述中国的春节,让我想起了我爸。每年一到春节前,他就开始板着一张脸,好像全身插满导火线,一点就爆。直到三十晚上他做好供全家十几人享受的晚餐,小心翼翼地、仪式般地拿出他藏好的小酒时,那脸才随着酒劲儿一点一点地舒展开来。


小时候哪里懂得什么是过年,只知道过年的那个星期不用写寒假作业。放个烟花,反正三十晚上街上空无一人,还可以跑去在小卖部的广告牌上用烟花棒烫几个洞。
记得很小很小时,看到街上几十分钟过去了,连一辆车也没有,于是我便斗胆跑到马路中间躺下倒计时十秒。没有车,自己还是被吓得魂飞魄散,数了三秒就爬起来跑开了。十几年后看了电影“恋恋笔记本”里居然有一模一样的桥段,心理想:“哼,抄袭。” 也不知道当时脑子里怎么想,分不清电影和自己的真实生活。
几年后渐渐觉得烟花没意思了,提不起兴趣了,年三十跟在爸妈身后忙了一天,吃完饭刚坐下,小我十一岁的表弟叽叽喳喳拉着要出去放烟花,突然觉得“过年好烦。” 慢慢开始理解为什么老爸从早上买菜起,就憋着一张脸。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部分的朋友也参加了工作,开始听到有人过年要加班不能回家,或是和我一样在外留学回不了家,又或是年假对于有的人是一年里唯一空闲的一周,于是借此机会旅游去了。

我也在美国两年没能回家过年,心理觉得没关系,反正也不喜欢过年。可是再不喜欢过年,当手机欢腾热闹起来时,人堵在洛杉矶的高速上,心理也是堵的。因为洛杉矶太安静,没有年味儿,而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不停地提醒我,我的心里,是有年味儿的。


有种东西是生在骨子里的,你身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做着与过年无关的事,看着时间,脑子里却精确地知道此时此刻,有一群人在做什么。你不喜欢,但是会忍不住去想。就像春晚看了一年又一年,越来越失望,却还是要看。

一个人生于怎样的文化之下,再是厌倦或排斥,根还是在那里。就像在美国,大部分的中国人还是聚居在一起,大妈们还是一起逛超市,唠着家长里短;年轻人还是下班就打电话约朋友“今晚哪里吃”。

Photo by: Agnieszka Bladzik 这张照片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爬山时经常摘的红豆杉

不在家的过年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吃着解释不清的苦,也许想回避一下春节的忙碌和躁动;或许又是想努力工作升职好攒下足够工资,以后过个自由的年。在家想躲着过年,在异乡却忍不住想着那些在过年的人。

这种生在骨子里的文化,或许不是因为习惯了传统,而是因为根还是在家里,剪不断。

我们可以努力向前大步走,只是有时忍不住会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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