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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实弹射击

2018-11-05  本文已影响148人  子龙路一号

最后一次实弹射击

(自己班里的炮弹,即便是耳鸣,可含着泪也要打完它。这一炮是全号装药,它震飞了小军的帽子,烧了大牙的眉毛,够劲道!)


2002年10月14日    阴
实弹射击准备

12日,营协同训练结束。

团里通知:年度训练计划不变,10月15日,全团外出进行实弹射击。

13日,准备外出训练必备的物资和器材。

今天上午,开会确定连队留守人员。四班留守人员定为王盼,这是五个老兵最后一次外出训练的机会了。不管有多苦,不管有多累,都值得珍惜和拥有。

连队文书崔志强打开了储藏室,我拿了年初发放的新式迷彩服、高帮迷彩鞋和加长加厚的棉袜出来,平时舍不得穿,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好装备”必须要用在刀刃上。

下午,营里组织各连去团弹药库装炮弹。

晚上,连队召开军人大会,这是出征前的总动员。

胡指导员说:“努力训练了一年,就是为了等待这次实弹射击检验的机会。我们要全力以赴拿出‘毕其功于一役’的决心,打出一连的气势、打出一连斗志、打出一连的威风。为了一连的荣誉,拼了!为了一连的荣誉,拼了!”


2002年10月19日    晴
年度实弹射击

15日上午八点,各营和直属连队在团大门口集结,整装待发。

团里要求摩托化机动中的通信联络,必须用旗语来完成。

榴炮一连的车队,紧跟在营直的后面,一路风驰电掣开进到厦门新店莲河村停下来,此时已是上午十一点。

原地待命中,团里来了通知:要求在模拟实战条件下,各营连就近疏散隐蔽。

榴炮一连被团里指定为“疏散隐蔽标准化试点单位”,光荣的成为全团的唯一。

王参谋长和马营长临时蹲点一连,跟催速度和把握标准。

吃过中饭,王参谋长在全连展开隐蔽工事构筑之前,进行了总动员,他说:“明天早上八点,军长将亲临炮兵团,检查我们团疏散隐蔽的成果,榴炮一连作为炮兵团的唯一代表,一定要不辱使命。”

姜连长安排任务:炮排六个班,负责完成四门火炮和两台炮车的掩体,并做好严密的伪装;指挥排三个班,负责完成阵地指挥所和临时弹药库的构筑和伪装。

受领任务后,翟排长安排四班、六班构筑炮车掩体,五班构筑火炮掩体,炮车的驾驶员加强到所对应的各班。

军长明天亲临一连的消息,彻底鼓舞了全连人员的斗志。

全班加上驾驶员唐晓斌,一共有六个老兵,我们用尺子和钉子,划好炮车掩体的大小尺寸,相互之间没有客气,抡镐提锹开始干了。

四班分配的这块区域,还算好挖,连值班员吹哨吃晚饭的时候,车掩体已完成了一半。去吃饭的路上,遇到二班长孙爱斌。

他略显沮丧地说道:“二班分配的炮掩体邻近路边,地基硬得要命。我们一个下午还没有完成到三分之一,实在是挖不下去,进度太慢了,二班搞不好要拖连队的后腿了。”

我听了后当即安慰他:“你坚持一会儿,我们忙完了会来救你的。”

孙爱斌嘴里嘟囔着说:“等你们来救二班,黄花菜肯定都凉了。”

干到16日凌晨二点,二排的伪装任务,已基本完成。翟排长要求每个班留下一个人扫尾,其他人员加强到一排。

孙爱斌同志,你看我没有说谎吧!二班的兄弟们,我们二排来救你们了。


最后一次实弹射击

(我的猫耳洞,我的地盘,我作主)


凌晨四点,炮排完成了车、炮的疏散隐蔽和伪装,指挥排的阵地指挥所和临时弹药库,也已经完成。

王参谋长和马营长在姜连长的陪同下,挨个检查连队构筑的工事是否达到要求?伪装是否到位?

我们被集中安排在一块林地里休息待命,等候领导检查后,有达不到要求的地方,立即投入整改。

附近农户家里睡醒的公鸡,正抓紧时间打鸣,一嗓子接着一嗓子打,此时距离天亮,已用不了多久了。

凉凉的西北风,不合适宜地吹了起来。我们穿着湿了干、干了又湿的迷彩服,坐在林子里,管不了有没有毒虫咬?更管不了身上的是冷还是热?

好多人坐着坐着,头一歪,靠在旁边战友的肩膀上,就呼呼呼地睡着了。这个时候只要能闭会眼睛,那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

我系紧高帮迷彩鞋的鞋带,从挎包里摸出静儿的相片,借着晕暗的月光,盯着看了几秒钟,再用手摸了摸相片中静儿的脸蛋,浑身上下开始发热,瞌睡虫跑得无影无踪,刹那间干劲上来了,力量仿佛呈几何般增长。

当时,我的心里想啊,以目前我的这种精神状态,保守估计还能再继续干它个一天一夜。

爱情,还是充满魔力的。

最后一次实弹射击

(这张相片,忘记了是给那个鸟人过生,我坐在连长右侧,正考虑着蛋糕应该怎么分配才合适。)


姜连长陪同两位领导检查过后,回来通知我们说:“王参谋长和马营长对我们一连比较满意,他们说一连敢啃‘硬骨头‘,作风顽强,完成任务标准高。”

他说完后,让我们稍作休息,做好八点钟军长前来检查的准备。

不用担心整改了,我们集体松了一口气。

六点,炊事班做好了早餐。我一碗稀饭、两个馒头装到了肚子里,顿时困意消除了不少。

七点,全连集合时,胡指导员提醒说:“军长到我们一连来检查,全体人员必须打起精神,把连续作战的顽强作风给体现出来。”

八点,军长没来,团里的通知却来了。

通知上说:因为军长临时有事来不了,各营连迅速组织拆除伪装、回填掩体,十点之前部队完成集结,转入行军状态。

炮排的火炮和车辆拉出了掩体后,各班人员开始拆除伪装和回填掩体。

碰巧的是,有一道路施工队经过我们连队的这片区域。

施工队的负责人看见我们正一锹一锹回填着掩体,他命令施工队停下来,然后他主动找到连队领导说:“战士们干得太累了,回填的事情,交给他们得了。”

姜连长故作推辞着说:“不需要了吧,怕给你们添麻烦。”

施工队的负责人回了一句:“不麻烦。”

随即,他让施工队开挖机的师傅,将挖机开过来,帮助我们一个坑一个坑的全部回填到位。

回填完后,胡指导员掏出一百块钱,说是给他们的油费。

这位负责人连连摆手,他说这么一点小事情,一分钱都不能要。

“民拥军,军爱民,军民鱼水情更深。军人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解放军是人民的子弟兵,人民是解放军的坚强后盾 。

十点,部队杀了一个“回马枪”,向漳州方向机动;

十二点,在漳州市长洲站上了漳(州)龙(岩)高速,途中爬了一个几公里的上坡,感觉这坡好长好长,车开得好慢好慢。

下午一点半,在龙岩新罗区高速出口下了高速,转入319国道;

二点半,作了短暂休整,新型炊事车发挥作用,半小时不到,全连吃上了热饭、热菜,上车继续向连城方向机动;

四点,到达实弹射击地域,这里是城郊结合部,阵地周围尚未开发,到处散落着一些长满荒草的土包。

团里通知:各营连按规定的区域,迅速做好战斗准备。构筑火炮的射击掩体和疏散隐蔽时要完成的工作量作个对比,那前者算是简单轻松多了。

晚上十点之前,射击掩体各班陆续完成,火炮按要求推入炮位,完成赋予射向。

连队通知:明早五点半起床,上午进行实弹射击的预演。

十一点,回到帐蓬里。二天一夜未合眼,一对眼皮子打架打得厉害,更要命的是,夜里还得查第四班岗哨,一点半又得起床。

我刚睡下,董夫勤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佯装着一副哭腔说:“班长,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我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地拍着他的头:“孩子,你别哭了。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雷锋董存瑞。”

黑暗之中,他的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跟你聊,直是没-有-话-题。”说完,他便翻身睡去。

夜里起床查岗,睁开眼睛,还是会有点疼痛。

徐晓伟带第四班岗,我俩站着聊了一会儿。他说到了连城的炮阵地,有线班的全体人员外出架设电话线、维护线路,留下侦察和无线两个班,指挥排加上凌排长一共不到十个人。

虽然前天没有挖车掩体和炮掩体,但是一点儿也不轻松。

疏散隐蔽时,一个一米二深的阵地指挥所,加上一个临时弹药库,挖得他们指挥排的人够呛。

昨天晚上,又是接到命令,再次挖一个阵地指挥所,炊事班的人都被胡指导员动员起来了,拉到指挥排加强。

指挥排上至排长,下至新兵,每个人磨得满手的茧子,还有水泡。

我对徐晓伟说:“今年你到了侦察班,用脑多了,锻炼却少了,以前外出实弹射击炮班搞疏散隐蔽,也没见你手上起泡。”

徐晓伟笑了笑,说道:“学侦察,的确是用脑多、锻炼少,手变嫩了,所以容易起水泡。只怕是我的耐力,都没有以前在炮班好了。”

他说的倒是实情,指挥排的体能,除了有线班强些,其它两个班相较于炮班,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差距的。

因为怕站岗的人打瞌睡,我去检查负责站岗的王宏伟。

我离他还好远,他的大嗓门就开始喊了:“站住,口令。”

小伙子精神抖擞、警惕性高,有线班专业训练架线跑上半天,也没看出他有多累。

17日上午,整理射击掩体周围的环境卫生,配合观察所打了几组射击口令。

下午二点,团里通知:明早五点之前,炮弹必须搬进各炮的掩体内摆放整齐;六点,开始实弹射击。

四点半,营里通知:全营干部开会,布置明天实弹射击的具体工作;各连人员原地组织休息。

六点吃过晚饭,连队召开了连务会。

姜连长在会上说:“这次实弹射击,目标距离15公里,炮弹将直接穿越县城的上空,为了确保当地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团里的保卫部门已提前与当地政府协调,对部分需要疏散的居民,进行了有效的疏散。副连长、排长和班长在射击过程中,一定要认真检查表尺和方向,确保射击安全。”

胡指导员在会议结束后,单独留下我,他对我说:“连队考虑到我耳鸣的问题,采纳了连副和翟排长的建议。明天的实弹射击,由翟排长负责指挥发射,我负责检查表尺、方向和装填情况。”

四炮作为连队的基准炮,连队一共安排了二十八发炮弹,相比其它五个班,多出二发炮弹。

八点半,连队晚点名解散后,翟排长笑着对我说:“老梁,我抢了你的饭碗,你该不会恨我吧!”

我故意拖长了声音说:“恨之深,方知爱之切。”

俩人均是哈哈大笑。

晚上,不用查岗,九点开始睡安稳觉。

18日凌晨四点,起床洗漱;

四点十五分,吃早饭;

四点半,全连人员集合;

五点之前,炮弹从炮车上搬入各炮的射击掩体内,所有人员进入阵地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六点,营观察所电话通知:二连四炮,进行试射。

几分钟后,一连和三连的四炮,分别进行了试射。

我捂紧耳朵也没有用,二发试射打完,耳鸣轰顶。

趁着观察所修正表尺和方向的间隙,我赶紧缓了缓。

担任瞄准手的邓云贵问我:“班长,你还行不行?翟排长不是让你跑远一点吗?”

我说:“没事,自已班里的炮弹,含着泪也要把它打完。”

十点,炮声停止,全连158发炮弹,全部倾泻到15公里之外的目标点上。

十一点,我们正在擦拭火炮,给炮膛上油,从观察所传回消息,一连的炮打得最准,三个目标点,都是打在正中央。二连、三连的射击精度,比不上咱们一连。

连副在阵地指挥所听到这个消息,挥舞着拳头大喊一声:“耶!”

晚上八点半,准时进行晚点名。姜连长说:“今年外出实弹射击,对一连来讲,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正名之战’,很高兴我们把握住了机会,我们的努力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最后一次实弹射击

(打完炮,我们收工、回家。)


19日上午八点,部队沿319国道摩托化机动至新罗区;

九点半,上了漳(州)龙(岩)高速返回,再一次经过这个几公里长的下坡,可是感觉完全不一样,“嗖嗖嗖”的风吹过,好凉爽,心情好舒畅,不经意间车子已下到了坡底,“上坡难,下坡易”,说的一点都没错;

十二点半,顺利返回营区。

历时五天的实弹射击,圆满完成。我将这五天的行程和内容补上,以纪念我在榴炮一连参加的最后一次实弹射击。


2002年11月7日  雨
大包裹

叶智才从广东顺德邮寄物品的包裹单到了,下午,我委托给养员帮忙去邮局取回。

吃过晚饭,我和董夫勤去给养员那里领了包裹回来。

简直是好大的一个包裹哟!

在二排战友们众目睽睽地注视之下,我慢慢地拆开了它。

包裹里面全部是包装好的衣服,一袋一袋地整齐叠放在一起,数了数一共有六份。

里面还夹着一封信,毫无疑问这信是叶智才写的。

我慢慢地打开信。

班长:

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已经好几天了,但一直都没有时间回信。

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一些事情,我实在是抽不出身来。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就跟我们去年一样,带着热泪回家了,你们的心情怎样啊!是否激动?不过,也应该珍惜,这些值得回味的日子。

你想呀!这一辈子当兵的时间,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月了,反正,我是很怀念去年这个时候,那种要离开的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一转眼时间,我退伍一年了。

你们现在过得好不好?是否天天偷偷吃宵夜、吃水饺?仲有无去老虎山那间小店,搞几下饮料和啤酒?

对了,我这次寄过来的衣服,你们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你给他们几个人相互调配一下。

如果收到了,就打个电话给我。也可以打厂里的电话找我,号码是:0765-8888822。

好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干,有时间再说吧!

代我问候炮一班的其他几个鸟人,我想他们了。

祝你们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平安。

智才

11月1日

我大声叫董夫勤马上去召集“老一班”的兄弟们,立即到二楼炮四班的房间集合。

正在围观的战友们,纷纷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说实话,你是没有深临其境,所以,你感受不到作为“2001年炮一班人”的自豪。

按照叶智才写好的标签分配:我分得灰黑色的夹克衫一件、董夫勤牛仔服一套、李德龙白色的羊毛衫一件……

“老一班”每个人的高、矮、胖、瘦,叶智才看了一整年,个个了如指掌。

再说了,当兵的人从来不会计较这些,只要有,就行了,什么衣服都能穿。

部队里一套迷彩服,破了又补、补了又破,可谁也舍不得扔掉。

除非是露肉太多,穿在身上实在是有损军人的形象,那才脱了洗干净、叠好,往储藏室一放,退伍时打包和人一起光荣返乡。

董夫勤、李德龙、柴晓军、祁宁、张明亮在四班边试穿、边评头论足。

李德龙跟董夫勤商量着:能不能把衣服相互交换?

经双方协商同意交换,结果董夫勤穿上羊毛衫,下摆太长,好像穿着超短裙一样;更好笑的是李德龙,穿牛仔裤因为裤子的裆太小,他根本就提不上去。

俩人无奈,只好又重新换了回来。

我们将各自的衣服收好以后,“老一班”的全体人员集体到一楼楼楼间,用连队的公用电话向班副叶智才一一致谢。

一别已是一年,战友之间甚是想念。

祝福好兄弟叶智才:“工作顺利、事事如意。”


最后一次实弹射击

(一班的兄弟在海训场,集体风骚地亮个相,其实还缺二,欠小军和大牙)


我等不到十二月一日了,或者准确地说,十二月一日,我请假了。
感谢各位朋友的阅读,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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