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
【这里的规则是:不能出戏,不能道破游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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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山又下起了暴雨,雷鸣声轰隆隆地响彻在天穹,富有冲击力的雨水刷刷刷地落到山体,穿过参天的树木击打到那座小平房的屋顶上。
林披着雨衣蹲在院子里,右手拿着滑铲一下一下地小幅度地挖着泥地,身旁放着一个水泥桶。天空因为雷电忽明忽暗,整座南明山像是隐匿在世界的最角落,若隐若现。
林在寻找丢失的物件,也许它就被埋在这院子的泥地下。
小平房的前方是一个大得离谱的院子,围成院子的墙体厚重高耸,与低矮的小平房组合在一起显得略为怪异。
“砰!”房子原本大敞着忽然自动关上了。同时,院子外响起拍门声。
“叩叩,叩叩叩!”声音急促且有力。
“请问里面有人吗?”
林停下动作,看向院子大门处。
“请问有人吗?”外面的声音不断,在雷鸣暴雨中隐隐可以听出其带着祈求意味8的语气,“我们是滞留在山上的游客,想借宿避雨,可以吗?!”
林顿着动作,微微歪着头似乎在思考。顷刻,他拎起身边的水泥桶走向门口。
院子里种了很多植物,密密麻麻,种类繁多。林一步一步走向门口,所经之处的植物被踩得稀巴烂。
“抱歉,你们会获得重生的。”他轻声说。
门打开了,外面站着三个浑身湿漉漉的青年。其中,一个穿着连帽风衣,一个穿着短款夹克外套,另外一个戴着迷彩渔夫帽。
“抱歉,这么晚还过来打扰您。”黑色风衣青年说。
林没说话,垂着的眸子让三位青年隐隐感觉气氛不太对。
“您好,方便让我们在此借宿一晚吗?”渔夫帽青年说。
暴雨雨势不减,三位青年早已体力透支,这会儿开始冷得打颤。
林想了一会儿,说:“好。”
说完,他侧身让开道路。院子的门很小,进出空间只容得下一人。黑色风衣青年拉着夹克青年先后进入,最后一个进来的是那个渔夫帽青年。
从他们的神态动作间林可以判断出这三个人并非为同一个团体,渔夫帽青年该是孤身一人的。
林提着水泥桶的手在渔夫帽青年进来的时候忽然摇摆了一下,小幅度的掀起了后者的衣角,露出一截腰带。
林微微怔住,目光凛然。
“啊抱歉!”那青年许是以为是自己的无意之错,忙扯回自己的衣角好生盖住那截腰带。
林不做回应,脑子里回放着刚才看到的一幕——青年腰带上的微闪红点。
通讯器?还是微型摄像头?
思考无果,林似不经意地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小型凸起物,确认东西还在,方才心底隐隐的不安似是寻到了依仗,关上院子大门快步走进屋里。
“有换洗衣服吗?”渔夫帽青年此时已经摘下了渔夫帽,板寸头发下面一条狰狞的伤疤从额角延伸到耳后,“雨太大了,找不到路,又碰上瞎耗子。”
听闻,林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回道:“有衣服,不过上衣不搭裤子。”
渔夫帽青年扬起嘴角,说:“没事儿,过了今晚就好。”
过了今晚就好吗?林琢磨着这句话。渔夫帽青年的每句话里都暗藏谜语,其扮演的角色大概是个重要人物,并且他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思考的同时,林走进里屋那里几套干净衣服出来,对客厅里的三人说:“换上吧,莫要着凉了。”
山里夜晚一向寒凉,更何况如今下着倾盆大雨。三个青年浑身湿透,体力几乎透支,这一夜下来免不了会有发烧的可能性。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通过交谈得知渔夫帽青年名字叫何平,另外的两个青年的名字分别为冬乱与常青。
安顿好客人之后,林并没有休息。他关紧房门,在小台灯的灯光下铺开一张他无意中找到的羊皮纸,小心翼翼地用刷子拂去上面的泥尘,直至他看清羊皮纸上面露出的奇怪代码与一滩干涸的不明液体痕迹。
林低头嗅了嗅,确定那上面的是血迹,还是较为新鲜的那种。
也许已经出过人命了,林心惊地想着。只是不知道尸体被藏在了哪里。
此时的院子外兀然劈下闪电,犹如九天苍穹破开的大口试图吞噬黑暗,带着突如其来的光芒顷刻笼罩住林的所视之处,院子厚重高耸的围墙闪现,林忽然觉得不对劲。那墙有古怪。
闪电过后是雷鸣,同一时刻外面响起不明人物嘶声的叫喊。林迅速收好羊皮纸冲出房间,放在腰间的右手蓄势待发。
“怎么回事?”林问。
何平答道:“院子里有埋伏。”他语气平静,像是不敬业的演员背着生硬的台词那般,没有任何情感起伏。
2、
埋伏?显然,林对此也是惊讶的。毕竟他算不得这里真正的主人,对这院子并不了解。
叫喊的是名为冬乱的青年,此时他被常青抱在怀里,膝盖以下的腿部血肉模糊,也许骨头已经碎裂。
常青紧紧抱着冬乱的上半身,紧蹙的眉眼低敛着,沉默不语。冬乱哀嚎不断,尽管林听得出他已在极力隐忍。
林没有继续追问冬乱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跑到院子里,也没有问伤害到冬乱的是何种埋伏,南明山的这座房子是噩梦,谁都想逃离,林理解。
他翻找出紧急医药箱极尽所能地给冬乱处理伤口,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这样的处理方式疼得冬乱直颤不停。屋外大雨依旧,此刻把人运下山是不可能的,叫救护车上来更是妄想,只能等到天明再做打算。
“你学过医?”何平忽然开口。林处理伤口的手法过于娴熟,不由得他多想。
林收好医用工具,答道:“学过。”但他不是医生。
其他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并未多作追问。在这里每个人都是演员,不可透露真实身份。
片刻后,常青终于开口:“我可以跟你们作交换,我手上有……地图。”
闻言,何平立即看向林,若有所思。而林始终一字不发。
“我要你们救冬乱,然后在光老大落网之前保护我们不受迫害。”他紧紧抱着冬乱,好像这样紧紧抱着就能让冬乱不那么痛苦。
林低下眉眼敛去眼底的悲哀,语气平静道:“我已经救他了。”
常青大吼:“我要的是现在送冬乱去医院,他撑不了一个晚上的!”撑不住的后果,极有可能感染发烧导致生命危险。
气氛一度紧张,林望向屋外,说:“这种天气,谁都上不了山。”
“你们不是警察吗?总会有办法的!”
闻言,何平饶有兴致地开口:“我的天,现在是上演警察故事吗?”
没有人理会何平的调侃,林转身寻找可用的药品,“你想多了,我不是警察。倒是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常青惧怕的眼神开始变得阴鸷,不再回话,又或者说是不敢再说话。林也不在意他的沉默,找出几颗消炎药递给他,“听天由命吧。”语气异常冷血。
这时,冬乱虚弱地开口:“阿青……我再也不玩游戏了,我想回去……”
冬乱的声音很小,却听得常青一阵恐慌,他低头附到冬乱耳旁低声说:“冬乱乖啊,不要说这些。”
3、
“叩叩!叩叩叩!”院子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富有节奏的声音引得常青瞬间精神紧绷起来,望向院子处,神情晦暗不明。
“不开门吗?”何平问。
林深深看了何平一眼,披上雨衣走出去打开院子大门。
“你好,我……”
“进来吧。”不等来人说完话,林开口。
那人愣了愣,便道谢着走了进来。等他进入屋内,随即便被这诡异的场景下了一跳,“呃,我,我叫安城,你们好!”
看到安城,何平轻笑一声,“今天可真热闹。”
安城扯开嘴角僵硬陪笑道:“对呀,我以为来到这里的只有我一个,没想到还挺多人的。”
三更夜,大雨依旧滂沱。林平躺在床上,双手置放于腹部,整体给人感觉似毫无生息的雕塑。
他思考着,在他之前应该有人来过这里担任了某个角色,然后在这里留下了一些东西,臂如院子里伤害到冬乱的埋伏,臂如厚重围墙里藏着的不知名物体。也许常青手里的地图的确可以给他们提供帮助,但可惜的是他救不了冬乱。
不管怎样,戏总要演下去。
4、
就在林打算闭上眼镜歇息片刻之时,又出了一件事儿。
冬乱失踪了。
事发在林对面的房间里,彼时常青正在外面烧热水给冬乱,烧完热水回来冬乱就不见了。余留一滩暗红刺目的血液滴滴答答地从木板床流到地上。
常青开始发疯,他双目眦裂地望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妄图找到冬乱失踪的真相。
“不是我。”安城首先开口自白,他应该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游戏,对这里演着的诡异剧情完全不能适应。
何平没有说话,林也没有说话。
压抑可怖的气氛弥漫,如同等待死神来临的前夜。看不到希望,又始终活着。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安城问。
常青紧紧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双拳紧握,一字一顿开口:“我以为,我能带他离开的,”他是指冬乱,“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为了他加入这里的。我整整打了两天两夜的游戏才在这里找到他,我以为我可以救他出去的。所以,请你们把冬乱还给我好吗?”
常青在祈求,可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没能给他答案。绝望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安城忍不住哭了起来。
安城:“呜呜,你们告诉我,真的有人能成功吗?我是被骗的,我不想玩这个游戏的,我……”
“别再说了!”何平忽然大声吼道。
“为什么不能说?这个游戏骗了我们不是吗?这明明不是出演一部剧那么简单,这是一场屠杀!”常青情绪开始崩溃,“我的冬乱啊,它杀了我的冬乱啊!”
“别再说了,会死人的!”何平试图阻止这脱离剧情的发展。
“冬乱已经死了!”常青崩溃着吼叫,“不是说好只要演完就可以了吗?不是说好找到主角就可以出去了吗?主角呢?到底是谁,求求你把冬乱还给我好吗?”
林不忍开口:“常青,你别这样。”
常青:“毫无逻辑的剧情设定,无厘头的台词,起不了一点儿作用的暗线指引,这根本就是一个死亡剧组。”他继续说着,然后顿了顿,开始分析,“我们要找到主角对不对?林,你出演的是性情古怪的法医,何平是不知敌友的相关人员,我跟冬乱是敌方卧底,安城你是无辜的驴友……”
常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分析着这场荒诞的戏剧,没有发现自己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他已经说破了游戏的存在,再试图阻止也是枉然。何平紧紧捂住惊恐着的安城的嘴巴,而林由始至终冷静得近乎麻木。
“不,没有人会是无辜的。这种剧情里怎么可能会有无辜路人出现,”常青兀自推理着,突然似笑非笑地望向安城,“所以,安城你是主角吗?”
被捂住嘴巴的安城很想尖叫否认,他只不过是在宿舍熬夜打游戏而已,稀里糊涂被卷入这个恐怖剧组不说,还面临着生命危险,最无辜的就是他好吗!
常青没有得到答案,提起脚步开始靠近安城。见状,何平拖着被吓得动弹不得的安城往后退。
眼见场面快要失控,林快速冲过去想要制住常青,“常青,冷静点!”
话落下一秒,常青就消失了。就在纵目睽睽之下,兀然消失不见。而冲过去的林扑了个空。
安城惊恐的双眼瞪到了极致。
5、
滂沱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外面雷鸣电闪不断,突然轰隆一声,院子的围墙坍塌了。林快步走到屋檐下,看到坍塌的围墙里面站着两个面容虔诚的青年。
那是冬乱跟常青。
“啊——!”安城终于得以尖叫出声,“我再也不熬夜打游戏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已超过半数人道破游戏的存在,接下来的惩罚谁也逃不了。
何平走上前来问:“我可以知道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吗?”
林扯开嘴角,露出了他的第一个笑容:“医学院的实习讲师。你呢?”
那笑容过于灿烂,何平愣了愣,随即回道:“我是个程序员哦,酷吧。”
“嗯,很酷。”
“唉,真是可惜,本来演完今晚就可以了的。可这戏才刚刚开演,我们就玩完了。”
林看向院子里坍塌的围墙处,发现那里面多了一个面容虔诚的青年,是方才还在惊恐尖叫的安城。“是呀,亏我之前还为了走剧情,兢兢业业淋着雨在院子里找东西呢。”
“早知道会来到这鬼地方,我就不熬夜打游戏了。这见鬼的惩罚。”
“没有早知道。”
对啊,没有早知道。所以你们才会来到这里。何平拿出腰间的控制器——有着微闪红点的物件,“游戏重启吧,你们都出戏了。”
林睁大了眼镜,“原来你就是……”
“我会送你出去的,林。”
作者:木闲城
非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