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与随笔：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榕江游也

摄影/文字：Kurny Lin

学生说他一公里跑五分钟。

你兴冲冲地快跑起来，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耗时更短。跑到五六百米的时候胸腔不适，不得不慢下来。果然人还是得按自己的节奏来。

每次都会遇到穿着卡其色短裤、赤裸上身的大叔，估摸着五十岁左右，皮肤不黑，有些光滑，有些瘦弱，但也显出些许肌肉线条。按照以往，迎面走来，在擦肩那一刹那，互相睥睨一眼，当你跑过几步之后，他就开始“喔————”地长声喊着，像在练歌喉，也像在宣泄情绪。你心想，要开始了。然而，这一次没有。

你跑着跑着，老是惦记着计步器的公里数，心里着急它报数，情绪有点焦躁，索性不想被它牵引，停下来拍拍风景，跑一段走一段，就这样，走的路更远了，想跑的公里数也完成了，风景也收获了，心情也好似吃了蜜糖。

三个青年往中年过渡的女人在江边做着伸展运动，旁边停着一辆黑色摩托车。你跑向她们身边时，其中一个盘起头发的女人瞧见了你。你继续往前跑，发现已经是泥土路了，右边是枝桠几乎裸露的矮树林，前方杳无人烟。你跑了十几步便往回折返。

再次经过三个女人的时候，她们全都停下来了，立着，齐刷刷地向你行注目礼，嘴角浅浅又隐之的笑意，仿佛对你这个孑然一身的姑娘绕有兴趣。那种兴趣，就算不开口，也都快从眼睛爬出来了。

白头发、大概六十多岁的阿叔又候在江边沙渚碎石上了，右手握着竹篙，竹篙的一头绑着用铁丝撑起来的渔网，脚下江水间或发出鱼儿跳出水面的声音。这是你第二次遇到他。上一次不敢问他话，这一次鼓起勇气开口了。

“叔啊，掠有无？(叔啊，有捉到没有？)”

“哈？”，阿叔转过身来，似乎有点惊讶你跟他说话，“说普通话。”

“有捉到鱼了吗？”

“问题是没鱼啊。”

你有点错愕，那么多鱼啪嗒啪嗒地跳出水面，居然说没鱼！“不是有很多鱼在跳吗？”

“这些鱼不能吃的。这种鱼在你们这儿好像叫什么鱼，在我们那里就是垃圾。”

“这样啊……”。你原还以为让他捉到了，给你一条，不肯的话那就跟他买。“你每天都来吗？”

“不一定，有时间就来。就是消磨点时间，你知道吗？”

“哦，理解，就像一个爱好。”

“对对对，爱好。”

这时后面来了一个提着红色水桶的中年男人，“有鱼无？”，声音铿锵有力。

“无。” 你回他。“他讲普通话的。”

“个无鱼个啊。(是没有鱼的啊。)”

你起身看见他桶里有些工具，应该是渔具，突然想起刚刚江边灌木丛后面一个红色T恤男，“喔~你刚刚在那边钓鱼？”，手往身后指。

“嘿。钓无。”

“你钓多久了？”

“爱点钟老。(快一个小时了)”

你心想，钓鱼不是很需要花时间和耐心的吗？一个小时难道够？

“我看江边很多鱼在跳，可他说不能吃的。”

“你别听他的。怎么不能吃？有什么不能吃？又不是鲤鱼。有一次我们钓到了鲤鱼，把它放生了。”

你窃笑，跟这位从潮阳过来、妻子卖衣服他先钓会儿鱼的中年男人分道扬镳。

Framed Height Shadow Cross Distance Fall Sunflower Path Pressure Misfit Loner Propose Drift Hidden Outgrow Prayer Bells Dancer

(以上皆为手机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