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过了很多天
几天前的夜里,凌晨,偷来的时间。心情愉悦,躺在床上看《云雀叫了一整天》。
看到木心写:尽我一生,所遇皆是无缘之缘。
想起那个立在风雪里,一身黑色长袍的旅人,又想起那句“一生竟寻不到一个似粥温柔的人”,心里顿时漫起一股悲哀。
不能再看了,于是把书放下。上厕所,关灯,爬上床,拉上被子。侧身,竟还是忍不住要哭。无缘之缘,一生都是没有结果的相遇。
将近天亮时,被暴雨惊醒,迷迷糊糊地在想:真是个痴人啊,何以一句话便使你哀恸。
何以时间在你身上流淌,你对它的感觉却如此迟钝。总是默默然走路的时候,一抬头,恍然发现它已遛去那么多。而你却已生长出现在的样子。
生命像蜿蜒在原野上的河流,最忘我的狂欢和最深刻的痛苦,一旦过去,都成了水面上的倒影,风一吹便变了模样。
所以你不愿意回去检视自己的记忆。
有时候从一个悲伤的梦境里醒来,需要很长的时间,一遍一遍回去确认:这个细节不对,是假的,这个也不对,还是假的。
可是情感是真的,你知道。只是过去换了张面孔,反复出现,要你不能忘记。梦境里瑰丽奇幻,渗透着种种不能摊开在白日下的言语,都是我能读懂的言语。
人与自身和解的道路真是漫长。
每每想起那个夜晚,独自坐在山坳中的小木屋前面,面对着全然黑暗的群山,竟然没有任何一丝的恐惧。风大到摧枯拉朽,满世界呼呼作响,一不留心便把门吹得开了。偶尔安静下来,还能听到虫子在草丛深处的鸣叫。
巨大的苍穹之中星影幢幢。与周围已存在了千万年的山脉静默而坐,觉察自己与天地同在,觉察自己被深深地眷顾。是如此安心,不必去思考存在的理由,不必为自己感到歉疚。这天地已全然地接纳你,你何以不能接纳你自己?
所以,去一趟山里回来,我可以安然度过许多天。
平日里浪漫的事也是有的。像晚上在河边的月色里散步,像结束一天的工作后开着音箱听探戈舞曲,像赤脚坐在地上翻看最爱的诗集,一个人或者有人陪伴,都是很浪漫的。
但常常是脆弱的幻境,轻易便被打碎。露出底下裹着碎冰的汹涌河流。
有没有可能过一种清醒而不痛苦的生活?
我暂时还不惧怕老去,也还乐于感慨时间的流逝,乐于看见我的棱角变化,和一颗真心稳固。人的生命,粗糙细腻,单薄丰盛,都不过是梵天梦里的一粒沙尘。但对于自己,是侥幸,是唯一。
活一天,不管如何,也要偷笑一天哪,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