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了,还要父母的驯养吗?
“如果你驯养我,我们将会彼此需要,对我而言,你将是宇宙间惟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惟一的了。”
这是法国作家圣艾修伯里所著《小王子》里面一只狐狸对正在哭泣的小王子所说的话。
这里的“驯养”,也许是爱情,也许是友谊,总之,当我们自以为长大,期待离开父母时,我们往往对这“驯养”充满了无比热切的期待,不论那驯养的人,是否忠诚,是否永恒,我们期待去经历,哪怕是受了伤,流了泪,终究无怨无悔!
可就在我们义无反顾地投向新的人生经验时,我们是否已经忘记了,那曾经或是正在养育我们的父母双亲,正在一边承受我们的冷落和遗弃呢?是啊,当我们长大,在享受驯养或被驯养的同时,我们是否还需要我们惟一的父母继续那曾经的驯养呢?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也许我们都该读一读台湾作家龙应台与儿子安德烈的书信集《亲爱的安德烈》。
在这里,十八岁的儿子用最决绝最无情的语气向母亲宣布:“自由是我本来就有的天生的权利”,“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他是一个完全独立于你的‘别人’!”
而龙应台,这样一位在文坛叱咤风云,剑拔弩张的大作家,在儿子如此斩钉截铁的“独立宣言”面前,竟也如无数平凡父母一样,对迎面扑来的滔天巨浪无处藏躲,彻底被击倒。
不过也正如龙应台一样,相信多数的父母都不会因这样的打击而放弃自己对孩子的爱,他们都会反思,坚持,用极致的宽容和无限的耐心去守护子女的人生,用不怕你烦厌的循循善诱或醍醐灌顶来为你的生命保驾护航,这样的驯养,恐怕永远只有父母才能坚持下去!
诚然,“亲子”之间的隔阂与冲突总是难免的。龙应台与安德烈,年龄相差三十岁,一个长在台湾,一个生在德国,两人中间横着东西文化,拿什么去填平这代沟?凭什么跨越东西文化的阻隔?
事实上,价值观念的冲突让这对母子在通信中唇枪舌剑,有了诸多的争辩和讨论:“我常批评他文风草率,‘不够具体’,他常不耐烦我吹毛求疵,太重细节”;“他把写作当‘玩’,我把写作当‘事’”;“他有三分玩世不恭,二分黑色幽默,五分的认真,我有八分的认真,二分的知性怀疑”;“他对我嘲笑有加,我对他认真研究”……
正是因为满心对儿子的爱,龙应台决心去认识一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长大的”儿子,她在与儿子的通信中,努力剖析自己与儿子在价值观上的不同及其原因,从政治时局到文化审美,从时尚流俗到社会人生,她们的话题宽泛,内容深入。
三年的通信,真正实现了母子的心灵沟通交流,龙应台“认识了人生第一个十八岁的人”,而安德烈“也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母亲”。
也许作家母亲所表达的种种观念未必都能得到儿子的认同,但龙应台在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对儿子的最真实、坦诚而又无私的爱,的确让人动容。
二十一岁的安德烈,面对前途时的迷惘和不安,流露出对未来的担心,他向母亲倾诉:“你要清楚地接受一个事实,你有一个极其平庸的儿子。“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很普通的人,有很普通的学历,很普通的职业,不太有钱,也没有名。一个最最平庸的人。”
当儿子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柔弱袒露出来,理性而智慧的母亲也给出最温柔的抚慰和最有价值的引领:“对我最重要的,不是你足够有成就,而是你是否快乐”。“当你的工作在你心目中有意义,你就有成就感,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成就感和尊严,给你快乐。”
只要儿子不成为“找不到意义”的“画长颈鹿的提摩”,哪怕是“给河马刷牙”,母亲也“不觉得平庸”!
不必去读剑胆琴心的《野火集》,也不必去读温情款款的《目送》,只凭她能花三年时间来走进儿子的心,实现跟儿子的平等对话和交流,就知道这是一位怎样用心用情的母亲,就知道这是一位怎样睿智深刻的文人!
而作为其儿子的安德烈又是何等的幸运,他应该也是一位优秀的儿子吧——不仅答应了书信沟通,而且善始善终,并从中获益良多,他认识到,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沟通,“我跟我的母亲有了‘连结’”,“这是大部分的人一生都不会得到的份”。
“假使我们三年前没开始做这件事,我们大概就会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只是继续过日子,继续重复那每天不痛不痒的问候:吃了吗——嗯,功课做了吗——嗯,没和弟弟吵架吧——没,不缺钱用吧——嗯……”
愿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已经长大或正在长大的,捧这本书给我们的父母读一读吧,让我们有勇气和智慧,去敞开尘封太久的自己的心,去走进父母那被冷落却默默委屈的心!让我们继续接受父母的驯养吧,请他们用丰富的人生经验照亮我们的前路,用他们满溢胸中的爱温暖我们的灵魂,告诉他们:无论何时,你都是我生命中的惟一!
无戒21天写作训练营 第十天 20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