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莲生·十、他的姬妾
却说云亦庄昨日有意为难，连生却不低声下气求他，也未因他刁难着急，居然不说什么就走了，似乎又恢复了原先的寡淡无味的模样，看不出她还有什么办法来赎回她母亲。
就如与对人弈，一方兴致正浓，一方方却忽然撒手不跟他玩了，云亦庄心头有了恼意，一早起来不禁莫名烦躁，嘱咐风来年让人将礼品搬上马车，用完早点便出了大门。
只见马车早已候着，连生静立一旁，云亦庄见她一袭绿裳，淡淡妆容，犹如后院湖中初展新荷，十分秀丽清新，令人眼前一亮，这模样又让他想起在云州见到的迤逦背影，云亦庄心头一漾，起了些许涟漪。
见她终于还是放下心里抗拒穿上了女子衣裳，光是看着她小女人的模样就觉得舒心，云亦庄不禁嘴角上扬，却也不直接说穿事实。
“想不到连生这女子装扮竟比男子还还好看些，倒真有几分云某宠姬的味道，看来不带上你都不行了。”
连生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明显的尴尬与羞涩。
“……连生多谢公子成全。”
事到如今，不论他有没识破自己身份，都不是扭捏矜持的时候，于是连生施礼致谢，随云亦庄一路去往德王府。
马车缓缓而行，穿过几条繁华街道，与云亦庄第一次同车而坐，连生只觉得气氛压抑，几箱礼品挤占了空间，又见他的表情有些捉弄她的促狭，却又发作不得，只好假装专注欣赏闹市风景，将脸半掩在帘幕下，侧身坐的腰肢酸痛，暗暗祈祷马车跑快点早些到了德王府。
云亦庄看她浑身不自在，一路躲避自己的目光，宁可忍着身体不舒服，也不想面对他，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连生一直这样坐着不累吗，我的宠姬可不是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把帘子放下来吧。”
连生听他这样说，知道躲避也不是个办法，何况此番还是有求于他，于是顺从地端正身姿，依旧低眉敛目不敢与他对视。
云亦庄慵懒地靠着软垫上，眼神却依然停留在她身上，连生小女子的模样却越发显露，在云亦庄眼里，有了几分矜持羞涩，狭小空间似乎多了暧昧的气氛，云亦庄感到自己体内有一种品尝美味的冲动。
连生感到气氛尴尬，便顺着他的话回道，“公子说笑了，连生一介男子，哪有资格做公子宠姬，公子若是不嫌弃，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哦，我倒是忘了连生是男子，不过到了王府可要装得像个女子，老王爷最憎恶不男不女的人，若是被他看穿了，事儿办砸了可怨不得我，若是连生会个歌舞什么的，他老人家最爱歌舞，跳得好了有赏赐，一高兴说不定就让你将两位亲眷放了。”
一路上云亦庄逗弄着连生，似乎发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脸上没了平日的淡漠，倒像是邻家大哥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连生觉得自己肺都要炸了，他分明就是欺负她有求于他不敢发作。见他提到赎身，连生接过话题问到。
“连生是男子自然不会歌舞，不知公子清不清楚从王府赎人要花多少银两。”
“多少银两我倒是不大清楚，我只听说老王爷高兴时候，不给钱也放人，不高兴了，他让人老死在王府。”云亦庄又开始摆弄手中的黑玉骰子。
云亦庄想要做的事，恐怕无中都能生有。
连生一听急了，原来德王爷如此喜怒无常，心里也彻底没了底，语气近乎讨好。
“那，那公子能否帮我通融通融。”
她不想无功而返，来风都太难，与云亦庄这样的人在一起更是辛苦。
“若连生真是我的姬妾，不用通融也可以将人领回来，可惜你一介男子，你知道我是生意人，无利不起早，亏本买卖可不能做，他日若是被王爷发现我带来的压根就不是什么宠姬，而是一个娘娘腔的男子，老王爷将我嫌弃了，岂不是人财两空。”
云亦庄振振有词，丝毫没有同情她要帮她的意思。
连生听了，一时无话可说，话虽然不近人情，说的却是事实，是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也不欠她什么，倒是她多少欠他一些人情。
“如此到了王府还请公子提点一下连生，免得连累公子。”
“到时只怕连生做不到吧。”云亦庄看着连生的急切，心中有了个一邪恶的想法，若是让她用自己来交换，她会愿意吗。
似乎话题太过尴尬沉闷，一时二人都不再说话，各自盘算心思，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德王府。车夫由门前守卫领着去了后院，连生跟着云亦庄进了王府，见她亦步亦趋的模样，云亦庄会心一笑，即便见过些世面，终究还是小女子。
到了内院云亦庄让连生先在正厅候着，自己则一点不避讳直往里院去了，仿佛是自己家中十分随意。连生看云亦庄熟门熟路的样子，想来与王爷交情非浅，好歹自己也是他的手下，做事尽心尽力，若他能卖个人情，为两位母亲赎身必定不难，想到这里一时宽心不少，连生在厅里耐心等候，又记挂不知何时能见到二位母亲，时间似乎就过得慢了一些。
且说内屋老王爷见到云亦庄，啥话也不问，却喜滋滋地打听起外头传闻宠姬的事是真是假。前院的家丁早将云亦庄携女子前来看望王爷奇事向他老人家说了一遍。
“阿庄啊，小圆子说你今日带了一名女子前来，最近外头传闻的说你得了一宠姬，还为她花重金赎了家人，可是真的?她是哪里的?”德老王爷像个好奇孩童，刨根问底问个不停。
“哦，他们说的是连生吧，隆盛茶庄的掌柜这碎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何况如今她还不是我的人，人家心里未必有我，说不定哪天就跑了呢。”
云亦庄存心要拉连生下水。
“今天倒是带了她来，此刻在客厅候着，舅姥爷要不去瞧瞧。”
老王爷不明就里，以为连生不过是哪个酒肆艺坊里的风尘女子，听云亦庄一句“她还未必喜欢他”便来了气，想来自己的曾外甥也算得上人中龙凤，这么多年爱慕他的女子不知多少，却不知他心性风流还是怎的，流连花丛却片叶不沾身，年近而立，府中除了几个年长的老婆子，从未有过女子，几位长辈一度以为这个风流名声在外实则冷清之极的曾外甥有龙阳之好，流连青楼伎馆不过是为了掩饰真相。既然没有这癖好，那便是没有遇上好姻缘，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一个人，岂料人家居然还不一定看得上他。
这位德王府的舅姥爷对云亦庄，从来可谓百依百顺，除了天上星星和地上王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宠爱的步伐。
“那阿庄以为如何，若是十分喜欢，便留着她吧。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