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医者精与诚:一种持之以恒的战斗精神
老实讲,我并不喜欢我在心内科的带教老师,但是,我却莫名奇妙发自内心地佩服他。
上半年实习生活转眼进入了最后一个月,广州的7月特别的闷热,而且隔三差五就来一阵磅礴大雨,把上班沿途的路淋得湿漉漉。尔后经过一阵暴晒,脚下的路是没干透,空气中却肆虐着湿热的气息。在这样的气候环境下,这个月的实习感觉特别难受。心内科是我上半年实习倒数的第二个科室,最后一个科室是心电图,传说中能准时下班,不用新收写病历的科室。嗯,然后传说心内科特别的忙。说实话,我是抱着硬着头皮趟过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的挣扎心态入科的。
“师弟,你接下来两周就跟我吧,叫我勇哥就行了”。当眼前这个身高看起来有一米八,高高瘦瘦的医生眯着眼,露着微笑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很亲切,相反我的内心也是拒绝的。勇哥,据实习同学圈里的传闻,好像是心内科里最严格的带教,最后一个月了,怎么我就撞上了呢?战战兢兢,大概,这就是命吧。
“对实习生讲话语速极快,拒绝同样的话说两遍,对你讲的知识会很少,但字里行间标榜自己的词眼可能会很多。新收除了开医嘱之外所有的事情都让你做,而且永远对你做事速度不满意。夜班精力旺盛到让人害怕,即使没有抢救或者新收,也会拉着你一起整病历直至凌晨两三点。走路永远迈着最大的步伐,让白大褂的衣角飘舞在空气中,仿佛一迈开脚就自带着一首名为《浮夸》的BGM。”每当和一起实习同学一起吃饭,他们聊起他们眼中的那个勇哥时,一联想到自己正在跟他的现实,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出于对传闻的“恐惧”,我从跟他的第一天起,就时刻提醒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记下勇哥的每一个叮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之后,我渐渐地发现了他和传言并不一致的样子。但是,我还是不喜欢他。甚至觉得他,如果真想传言中的那样子,可能对我来说会显得更能接受一点,毕竟“套路”已被摸透。不喜欢他,大概是因为,他太拼了吧。
勇哥作为科室里的青年骨干,真的很拼。给我的感觉,工作对他来说,不仅是工作,更像是一场持续以恒的战斗。是,他说话语速很快,而且经常夹杂着心内科专业相关的英语单词或是术语缩写,很容易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他和病人讲话又是极具反差的耐心和唠叨,有好几次让我去新收问病情,我都问完回来把入院病历写完了,只开医嘱的他还站在走廊里和家属交代病情和治疗方案。是,他走路永远迈着最大的步伐,来去如风,但是面对病人病情的变化,自称“一人管着半个组”的他却沉稳如山。总能在冷静地思考过后做出最佳的判断和处理。明明每天早上医嘱很快开完了,却能纠着你前两天写的病历一份一份语速极快“哔哩啪啦”批判一通,让你好好修改,改不好回头再批过。
他对专科的知识非常地精于专研。很少给你讲书上的东西,倒是很乐意把最近读到的那几篇国外新文献的想法拿出来跟你讨探,然后你只能频频点头,表示回去一定再好好学习。夜班的时候一闲下来,就是在倒腾各种教案,文献和论文,都不见他消停过。对心内科的介入手术相当痴迷,如果查完房不见踪影,大半是去上手术了......
下班有空的时候倒是很喜欢在餐室摆出他的茶具,请你小饮一杯,絮絮叨叨讲着他从医处世的心得。看似风平浪静的“吹水”,却让我听出,作为一个医生,他是一个对患者很负责,充满着真诚的人。
事实也证明,他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床的病人,入院治疗后,血小板莫名其妙下降,一度降到只有7万单位,腰背部已经因为凝血障碍出现大面积瘀斑。请了血液科会诊后,建议做骨穿以明确诊断。因为患者已经84岁了,身体情况不是很好,而且还有心脑血管的疾病,家属拒绝了。反复交代患者病情后,出于对勇哥的信任,家属还是没有选择转科,而是愿意留在心内科继续治疗。
那几天,勇哥除了日常的忙碌,除了和自己科室内的医生商讨那名患者的病情,还反复地与医院血液科和药学部的医生讨论。自己私底下也做的很多的功课,查文献,整理资料,反复细心地调整患者的治疗方案,观察效果,再去讨论。最后得出了初步的结论,怀疑患者血小板下降的原因是一种少见的用药反应——“肝素诱导性血小板下降”。停用肝素,给予激素治疗加输丙种球蛋白后患者血小板终于慢慢地出现了回升。看到他的付出换回来的结果,作为他带教的学生,真的觉得为他感到骄傲。
私下我问他:“师兄,你总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样子去工作,甚至对待非你专科的病人都这么负责,你不会觉得很累么?”“说实话,我这几天真的很累,但看到病人的情况在好转,我很欣慰。师弟,你知道吗,有时候如果病人的病情经过治疗后有改善,哪怕他之前和你对骂过几句,我也觉得没什么,如果病人病情治疗后不好甚至恶化,哪怕病人说你好,说你已经尽力了。我心里也会很难受,所以你知道一直以来我为什么那么拼么,因为,我要对我的病人负责呀。”我看着神情疲倦的他,眯着眼露着微笑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样的话,突然觉得眼前的勇哥形象莫名地有些比平时更高大了。
出科的那天,刚好是下夜班,我一早上都没见到他,我到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他的工衣就挂在那,以为他提前走了。出门口多嘴还问了路过的师姐一句。“师姐,你看到我带教了吗?我还没找他签名呢。”“勇哥啊,好像一大早上手术去了哦,现在还没下台吧。”师姐答道。我摇了摇头,果然,这才是他,回头望了一眼更衣室,看到他的工衣,在透过窗的阳光照射下,笔挺投射在墙上的镜子上显得格外锃亮。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由衷得佩服他。
对于医生,我们有一种倡导的精神,叫“大医精诚”,也许勇哥现在还算不上“大医”,但窃以为,“精”与“诚”,现在的他还是称得上的。这两个字在他身上的直接表现是一种持之以恒的战斗精神,是一名医者熊熊燃烧的意志,是将热血与荣耀献给医学,服务患者,今日如此,今后皆然的义无反顾。拙言难述其真意,但于心我敬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