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佤城局中局》第四章：云滇
樊景琛从来没想过拒绝会来得如此干脆，分开这么多年，她未嫁，他未娶。时常联系，彼此的心里也是有情有义，他坚定的认为，她的心里是有他的位置的。
沸腾的牛奶在锅里翻涌而出，樊景琛的思绪被眼前冒着泡泡的牛奶带了回来。他麻利得关火，然后加糖，出锅，动作一气呵成。
“你乖乖把饭吃完，然后喝点牛奶缓一缓。我慢慢跟你说好不好。”樊景琛耐着性子，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哄骗着陶仙凝。没错，是哄骗。
他压根不会告诉陶仙凝，也绝对不能告诉陶仙凝。如果告诉陶仙凝他是不守纪律私自离队，陶仙凝怎么可能让他去找陶倩倩？
“樊景琛，你答应过你永远不骗我的。你为什么休假，你告诉我。”陶仙凝质问着他，目光中尽是愤怒。
樊景琛端着牛奶，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跟陶仙凝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手里拿着一柄很小很小的勺子，勺柄上还有一个奶酪的软胶玩具，一看就是陶倩倩的杯子。可爱的杯子在樊景琛的手里显得反差萌感十足。
“我执行任务，出了点问题，可能会受大处罚，说不定会记大过，记过还是挺严重的，我这个年纪了，还被记过的话，还不如早点退伍，拿着安家费还能做点小生意。”
樊景琛的家庭条件也很一般，在部队更是省吃俭用，除了偶尔补贴家用和补贴陶仙凝母女，其余的大部分积蓄都被樊景琛存了起来。
“什么问题，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处罚？不能跟领导商量商量嘛？你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问题，这次的事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呢？”
陶仙凝下意识想问清楚事情的缘由，但是考虑到樊景琛工作的特殊性，确实没有办法明明白白一字一句的告知。
“没什么，别问了。我已经买完机票了，明天我到云滇直接找我朋友，我们一起去找，一定很快就会有收获的。”樊景琛不知怎么回答，索性故作高深的说别问。
陶仙凝没再说话，闷头吃着饭，大概是因为职业习惯的原因，她吃饭很快，三口两口就把混合着肉汁的米饭扒拉到了嘴里。樊景琛赶紧把牛奶递到了陶仙凝的手边，示意她赶紧喝下去顺一顺。
“那你去吧。”陶仙凝长长缓了一口气。
樊景琛留宿了下来，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留宿在陶仙凝家。被子上的味道清新好闻，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就是闻起来特别舒服，这一夜，他睡得很好，他瞻前顾后耽误了太久，家人的期待，领导的看重，家国情怀之下，他个人的喜怒哀乐变得毫无意义。可是无限制的压制，就代表真的不重要嘛？
他早就累了，江山代有才人出，他的年纪大了，跟他年纪相近的战友都已经结婚生子，他也不想飘着了，不管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他负担得起。
陶仙凝一夜未眠，她心里的怀疑就像是气球一样，在樊景琛均匀的呼吸声中慢慢扩张。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为什么突然休假？为什么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的女儿不会有事，却没有人能把女儿活生生得带到她的面前？
他们都觉得自己很好骗吧！
樊景琛不说，陶仙凝明白自己是绝对问不出来的。当年两个人大学即将毕业，樊景琛早就知道两个人将去往何方，于是果断提出了分手，任凭自己如何逼问，他都缄默无言。
她恨极了这样的樊景琛，永远都是那么突然的出现，又那么突然的消失。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又在自己沦陷于美好的幻想时猝然离开。她不是没其他人追求，只是她总觉得，樊景琛会回来，所以她等。
这样的反复，她经历了十年，耐心与期待在十年的时光中被磨灭殆尽。不过即便如此，在樊景琛提出结婚的时候，陶仙凝心动了，可是倩倩……她真的没事么？
陶仙凝明明白白得知道，她当年的事情与倩倩毫无关系，倩倩不应该为此付出代价。但是她始终无法直视那双深邃的眼睛。她和那个人长得太像了，极其相似的长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曾经经历过的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有时她也极端得幻想着，陶倩倩去云滇了，也算是回归故里了。说不定会过得不错，到底是异邦人的血脉，养不熟的狼崽子。尽管她知道，女儿一直都充当着照顾自己的角色，这样懂事的女儿，并不是什么狼崽子。
天空渐明，陶仙凝不知如何是好，她是真的想去云滇找回女儿，可是那里是她永远的噩梦，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迈出那一步。
樊景琛起得很早，他难得下厨做了个早饭，送陶仙凝去上班以后，回去直奔机场而去。
云滇，覃毅夫早早就等在了机场，两人本是同一部队的战友，因为某次任务失败，覃毅夫身负重伤，险些丧命，樊景琛不顾自身安全，只身一人把覃毅夫从危险中解救回来，这才留住了覃毅夫的姓名。但是覃毅夫已经没有办法再留在部队里了，索性请辞回到老家，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怎么下飞机啊？我等你半天了！”人群之中，身材高大健硕的樊景琛显得那么显眼，覃毅夫一眼就看到了他。
“你小子可胖了不少啊！”樊景琛也有些年没见到覃毅夫了，他隐约记得当年的覃毅夫可没有现在这么圆润。
“我胖多了，天天上班也不运动。走吧，跟我回家，今天你算是赶上了，我老丈人从山上挖的见手青，特别鲜。”覃毅夫一把搂过樊景琛，说不出的亲昵。他看到樊景琛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好像看到了两个人同吃同住的那段血性青春。
退伍以后，覃毅夫创过业，搞过旅行社，卖过茶叶，甚至还从玉石市场转过一圈。这些年没少折腾，兜里也有了点积蓄，娶妻生子，倒也乐得自在美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