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无名捕快(16)江湖儿女泪
如果面临生死的时候,你会怎么选择?
是苟且偷生苟延残喘,还是大义凛然不惧生死?
每个人对生命都有自己的活法和死法。有些人看起来胆小怕事,事事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但当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最重要的人时,他就会变得强大,变得坚不可摧,即便是面临着死亡。而有些人平日里整天挂在嘴边的视死如归无所畏惧,但真当他们遇到性命之危时,他们却没了先前的铮铮傲骨。
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么?
有!
烈女的贞洁,弱母的孩子,忠贞的爱情,真挚的友谊,还有那江湖的正义。
而,女人的贞洁是比她们的生命还要重要。
这雨下了一个时辰了,不减反增,雨声大的掩盖了所有的声音,当然也冲刷掉所有的气息。即便是鼻子再灵敏的猎犬,也不可能在雨天追踪,何况是人!
这是间破败的草屋,屋子年久失修,房顶的瓦块残缺不少。雨水顺着房顶的漏洞流了下来,流到那残破的神像上。看上去,那神像似乎在哭泣。许是这世间的不平事太多,连菩萨神仙也遭受不起,连连落泪。
微弱的篝火,摇摆不定,像雨中的飘摇不定的浮萍一样,随时都会熄灭。
在篝火中,映出一对男女。
男子躺在地上瑟瑟发抖,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和泥渍。脸色苍白,显得很是虚弱。
女子守在一旁,跪坐在他身边,用衣角撕下来的布片不停的擦拭他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
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为他祛除身上的伤痛和不退的高烧。
她看了看他,咬了咬嘴唇,退去青色罗衫,漏出如雪的肌肤和勾人的锁骨,然后紧紧的抱着他,用青衫盖住两人。
渐渐的外面的雨声小了下来,风声也停了下来。这个世界突然安静了,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仿佛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武林,只有这样紧紧相拥才能抚慰彼此的伤口。男子颤抖的身体逐渐稳定了下来。两行泪悄悄从她白皙的脸上滑落。
无声,也无语。
初升的骄阳透过屋顶的漏洞照了下来,暖暖的打在身上。房檐上渗下的雨水有节奏的打在地上的破裂的瓦罐上,滴滴答答的,悦耳动听。
温柔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像个熟睡的婴孩一样,嘴脸挂着橘子花一样的淡淡的笑。额间几丝头发垂在了脸上,鼻翼均匀呼出淡淡香气。阳光调皮的亲吻她的脸颊,一切看上去都如画一般。
他看了看片刻,嘴脸漏出苦笑。虽然无心,但他毕竟害得一个女人失去了最宝贵的贞洁,他的心不由得一痛。
他扭过头走出了这间破屋,他知道自己该去狩猎了,自己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他拥有着极强的恢复能力,这与他自幼在雪山中的历练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他也可以轻易的发现这里存在的活物并准确地捕捉到他们。
所以,他震了震衣服,向林中走去。
你做没做过噩梦?在梦中吓得起不了身,汗湿衣衫的那种。
她好像正在做梦,原本温柔的脸上出现惊魂未定的表情。她紧紧裹紧衣衫,浑身都在颤抖,额间时不时的渗出冷汗。
"爹爹,爹爹",她终于从噩梦中挣扎而出,坐在地上,但仍未从惊吓中缓过来。
听到声音,男子一个箭步窜了进来,看了看还在惊吓中的她,将手中的猎物放在火堆旁,走了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去。
"怎么了?做噩梦了?",男子细声细语问道。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的多",男子安慰道。
她将头伏在双膝之间,放情的哭了起来。
看着她哭的那么伤心,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伸手想摸摸她的秀发,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手攥拳收了回来,轻轻地走回到火堆旁,用断剑剥着猎物的皮毛,将他们架在火堆上。
熟食的香味渐渐散开,慢慢弥漫整个破庙。
闻到了香味,她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了,双手托腮的看着他。
他将烤好的食物递给她,笑了笑,"虽然比不上酒庄菜馆的味道,但也先将就将就"。
她接过食物,狼吞虎咽的一扫而光。
她或许是太饥饿了,也许她需要食物补充体力,因为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看到她吃饭的模样,他脸上露出笑容,只要一个人还有吃饭的勇气,它就不会被击垮。
生命中的所有悲痛都有着它的切入口,人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在悲痛中,无论是至亲至爱的离去还是身体的残失,都会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的舔舐和抚平伤口。动物都有着自我治愈的能力,不论是人还是其他动物。
无论怎样,食物是维持生命的砝码,只有活着也才有希望。
衙门是一个国家威严和法理的象征,这本该是一个为民请命的地方,但是现在既无人击鼓鸣冤,也无衙役把守,显得空荡荡的。正对着衙门的这条街道是平日里最为热闹的的地方,而现在也鲜有人出没。
衙门内堂之内人倒是很多,但却异常的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
他们都在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和为他把脉的老先生。
老先生皱着眉头,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捋了捋山羊胡,看着陈小三,"你知道他是谁?"。
陈小三摇了摇头,到目前他还不知道躺在这里的这个犯人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是个边疆的将士。
"你知道他中的什么毒?",先生问道。
"老苗子的毒,具体不知道是何种毒",陈小三知道他中毒也是从紫衣人口中得知,但却绝不知他中了什么毒。
"你知道七绝丹么?",先生问道。
"七绝丹!",陈小三惊道。
连在座的几位成名人物听到七绝丹,都被震惊了。
"老先生说的这七绝丹,可是那天下第一巫医苗潜所炼制的",英天正也很是吃惊。
六扇门缉天下要犯,有着官府的加持,持天子令,行事有些诸多方便。武林虽和朝廷是两个独立的存在,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多么庞大的组织都无法跟朝廷抗衡。
但最令六扇门头疼的莫非那塞北和苗疆。塞北天连着黄沙,黄沙连着天,有着严酷的生存环境,非一般体力之人可以进入。而苗疆更是严峻,密林之中除了毒虫猛兽,更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苗蛊。它可不是你喝几杯水,吃点东西就能挺过去的。首先你要有着敏捷的身手,缜密的思维以及过人的胆识才能躲避猛兽的攻击。其次你要有百毒不侵的能力才能应对苗疆的各种毒虫毒蛊。
所以,六扇门的差事一般不会选择去苗疆,这就导致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会躲进那深山密林之中,很多案子就成了悬而未决的难题了。
英老爷子这只眼睛就是丢在那苗疆之中,一行一十九人深入苗疆,最后只剩下他侥幸逃出,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而事情偏偏又那么巧,这次碰上的又是苗疆,而且很可能老苗子已经出谷了。
"正是",老先生忧心忡忡,"你们还是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吧,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那老苗子有你说的那么神么?你怕是在夸大说辞来掩盖你的无能吧",县老爷是一个十足的县老爷,他既没有到过繁华的洛阳城,也没有到过隔壁的镇子上。因为他觉得在这座镇子里他就是天,就是老百姓的神,没有什么能在他之上,能让他感到害怕的。所以他并不认为这个老苗子有老先生口中说的那么神。
老先生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你们不怕,我还怕呢,我还怕砸了我的招牌呢。连我都破解不了的毒,天底下还有谁能"。
"那你看我们怎么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若雏莺出谷的声音从衙门外传来。
"什么人?",老先生惊讶的向衙门口望去。
在众人的目光下,只见一对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一女子一袭粉衣,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青丝披落,仅仅用一条粉色的发带系着,粉色的色彩衬的女子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丽,凤眸潋滟,可夺魂摄魄,荡人心神,唇若点樱,引人无限遐想。
而另一女子 一袭白衣,容貌俊美。星眸闪烁着点点星光,带着几分清冷,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漠。墨发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带着几分散漫,气质高雅出尘,温润如玉,纯净的若天上谪仙。
这一粉一白两位女子,性格迥异。粉衣女子除了妖媚之态还透着点调皮乖巧,而白衣女子则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清高但气质绝雅,脱尘出俗。
开口的是粉色衣服女子,她一步一生莲的走到内堂。衙门中的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妖媚的女子,似都被她勾去魂魄。
白衣女子也慢步走进内堂,她的目光中似乎是放空,就像是那白玉观音一样俯瞰众人,但却没有观世音菩萨那般的怜悯众生。
老先生看到这两个人,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他并非是那种好色之徒,他吃惊的地方是这个小小的无名镇居然会有如此惊为天人的女子来到。
"二位莫不是,冰山之下,圣女宫中之人",老先生惊道。
"呦,没想到,这老先生还挺有点眼力,看得出我们是圣女宫的",粉衣女子吃吃笑了笑。
如果说春风两岸花开,莫雨四海哭泣。她那邪魅的笑就是毒药,是让人非喝不可的毒药。
"能解得了天下奇毒的,非那水三娘了,但二位的年纪却不大像,还敢问二位的身份?",老先生躬身问道。
"好说好说,妹妹我是那圣女宫右护法。这位白衣是我姐姐,圣女宫左护法",说着指向了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依旧一副清冷的模样,她不言语,走到病人身旁,只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势和肤色。
"七绝丹!",白衣女子凝眉道。
"是的",老人不禁由衷地佩服,女子只是一搭眼便看出他所中之毒,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女子接下来的这句话。
"七绝丹的毒倒是可解,但是他怎么会中了老怪物的毒?唐门什么时候和苗疆有这么好的交情了?",女子俊眉一挑心生疑惑。
"唐门?",陈小三问道,"你说的是唐纵天那个老怪物!"。
女子这才回头看了看陈小三,她的脸上露出罕见的微笑,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若不是清风徐来,花怎么会开。
陈小三很奇怪的看着她,仔细确认了一下,确实不认识,但却有着一丝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一场转瞬即逝又很浅的梦,记不住又触摸不到。
女子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唐门百年难遇的奇才,他的威望虽不及唐门现在掌门人唐御天,但他对毒物的研究却远胜于他"。
"那……那他还有救么?",陈小三问道。
女子摇了摇头,那就意味着救不活了。如果圣女宫的人说这个人没得救了,那他就没得救了,除非能找到下毒的人并且他愿意为他解毒。
"但圣女宫的圣水可以延续片刻的时间",女子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陈小三。
陈小三接过小瓷瓶,取下塞子,倒进了他的嘴里。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那将死之人睁开了眼,四周看了看,努力的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
陈小三见状凑了过去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那人说了几个字,便闭上了眼睛,气息逐渐变弱,直至没了呼吸。
"他说什么了?",英天正问道。
英天正是负责押解他进京的,这人却死在了半路。天子尚未明查定罪,倘若怪罪下来,他也是承受不起。现在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死人说出的信息之上了。
"胭脂泪",陈小三说道。
"胭脂泪?",英天正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县老爷也是一头雾水,但像他这种人从来不会想为什么或者什么理由,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结果。而陈小三就是能给他正确答案的人。
陈小三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语罢,只听得一声巨响,自衙门外响起,轰隆轰隆的倒塌声不绝于耳。但见从外面飞进来好多黑色的拳头大小的铁蒺藜,速度极快。
陈小三看到,顿觉不妙,喊道,"快闪"。
众人来不及管床上躺着的那个将死之人,纷纷向外面闪去。
刚到院落之中,只听轰隆一声整个衙门被爆破催到,一片狼藉。
陈小三回头看着四周墙上的蒙面人,惊呼道,"江南霹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