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共读 | 第七天（04）

——没有雪花，没有雨水，只看见流动的空气像风那样离去又回来。

——她的脸在我记忆里也从陌生趋向熟悉。

我努力回想，可是记忆爬山似的越来越吃力。

——我的记忆轻松抵达山顶，记忆的视野豁然开阔了。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不是她告诉我的，是我的记忆追赶上了那个离去的世界。

——四周的空旷是辽阔的虚无，我们能够看到的只有天和地。

我们看不到树木出现，看不到河水流淌，听不到风吹草动，听不到脚步声响。

——我们走在寂静里，这个寂静的名字叫死亡。

我们不再说话，那是因为我们的记忆不再前行。

这是隔世记忆，斑驳陆离，虚无又真实。

——我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感到树叶仿佛在向我招手，石头仿佛在向我微笑，河水仿佛在向我问候。

——我知道即使父亲站在面前，我也认不出来，但是他会一眼认出我。

——我看见泪水在他们两个的脸上无声地流淌，我知道这是不会枯竭的泪水。

我的眼睛也湿润了，赶紧转身离去，走出一段路程后，身后的哭声像潮水那样追赶过来，他们两个人哭出了人群的哭声。

我仿佛看见潮水把身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冲上沙滩，潮水退去之后，她独自搁浅在那边的人世间。

——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天边似的望向远处。

远处的草地正在宽广的铺展过去，草地结束的地方有闪闪发亮的迹象，像是一根丝带，我感到那是河流。

——我抬起头来，看见还有正在走来的，有的沿着草坡走来，有的沿着河边走来，他们像娟娟细流那样汇集过来。

——我感到自己像是一棵回到森林的树，一滴回到河流的水，一粒回到泥土的尘埃。

——没有说话，没有动作，只有无声的相视而笑。

我们坐在寂寞里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为了感受我们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我在静默的围坐里听到火的声音，是舞动声；听到水的声音，是敲击声；听到草的声音，是摇曳声；听到树的声音，是呼唤声；听到风的声音，是沙沙声；听到云的声音，是漂浮声。

——我走向这个陌生的声音，像是雨水从屋檐滴到窗台上的声音，清晰和轻微。

我判断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饱经风霜之后，声音里有着黄昏时刻的暗淡，可是仍然节奏分明，像是有人在敲门，一下，两下，三下。

——阳光是陈旧的黄色，他们穿过闹哄哄的城市，走进宁静之中，迎来银灰色的月光，他们在宁静里越走越深。

——窗外路灯的光亮似乎昏昏欲睡，夜风正在抚摸我们的窗户。

——他走到那个公园时已是黄昏，落日的余晖照耀着一片草地，草地上错落有致凸显的几块石头上有着夕阳温暖的颜色。

——这是弥留之际，他沉没在黑暗里，像是沉没在井水里，四周寂静无声。

——说话的声音像是滴水的声音，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一颗落地的水珠。

——哭声像是沥沥雨声，飘落在这里每一个的脸上和身上，仿佛是雨打芭蕉般的声音。

——挂在脸上的泪珠像是挂在树叶上的晨露。

——道路是广袤的原野，望不到尽头的长，望不到尽头的宽，像我们头顶上的天空那样空旷。

——我在这里每天都想见到你，可是我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你。

——我们已经走了很长的路，四周仍然是空旷的原野，我们仍然在孤零零的行走。

——那里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本书分享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