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惊悸呈红色

《红色惊悸》——从书名便能看出端倪，若只看“红色”二字，我定然没有多少兴趣，而“惊悸”二字却着实醒目。当瞥见书封面上赫然出现“中文荒诞主义文学代表作”字样时，我不免好奇心起——还有比人生本身更荒诞的小说？那得好好读它一读。

读完，觉着这部被冠以“荒诞”烙印的长篇小说并没有我预期的那么“荒诞”，或许是我的口味较重吧。故事倒挺有意思，精彩的情节很是吸引我——我一直认为，好情节恰似好小说的好皮囊。

小说讲述的故事着实有趣：四个处于特殊时代的青少年因意外而穿越到当代——仿佛睡了一个三十多年的美容觉——从那个特殊时代一步跨至新千年，而他们的灵魂和肉体依然停留在那个年代。正因如此，他们各自历经了不尽相同的遭遇，这一系列遭遇令他们迷茫、愤怒、惊奇、恐惧、坍塌、妥协、羞耻、冷漠、无奈……或许，这几个有限的字眼尚不能定义他们的经历。

小说穿上黑色幽默的衣裙，耍得精彩纷呈，然而我读着读着，竟渐生感伤和慨叹。关于人性的感伤，关于历史的慨叹。对于那段比该小说还荒诞的特殊时代，后辈如我自然无从切身体会。尽管我读过不少关于那段历史的客观或不客观的文献记载，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体会便没有切身痛感。或许我多少会产生偏见，总之在读《红色惊悸》时，我这样想来：我们这代人不能用这代人的思维和认知去批判过去的人和事，否则是有失公允的。我们也没有权利报以戏谑的态度讥讽过去的人和事，包括始作俑者。或许，我们极力拥着一颗明镜之心，才好判断什么才是真善美，什么才假恶丑。

理智地对待历史，便是理智对待我们所处的社会——从某个层面看，我们现在的社会并不比曾经进步多少。

所以，当故事中的肖雪梅对收留她的新世纪模特胡雪玫说出“见先进就学，见后进就帮，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生死关头奋不顾身，平常日子艰苦朴素……”这样的话时，我为之感动。那样具有崇高理想的话语让当代人听了，是否会觉得幼稚和虚假呢！可正因为如此，我又觉着——那的确是很美好的品质。如此一对照，当代的我们又有多少底气沾沾自喜、鸣鸣自得呢？

于是乎，当小说描写到另一个主人公——肖雪云（肖雪梅的姐姐）“猛地悟到，在自己不曾经历过的中国的三十几年间，不被记载的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也许是许许多多普通人的人生也彻底给毁了”时，我沉思着——那何尝只是对那个时代的某些人的控诉和诘问呢？

值得庆幸的是，在我们可认知的范围看，人类社会总算是呈螺旋式进步的。几十年的弹指一瞬，尚且天翻地覆如斯，何患后会无可期。作者梁晓声在本书的“序”中写道：“少数伟人们，或可称为‘时代之父’；而我们平凡的人，其实只不过永远是时代的儿女。”我倒有另一种理解——在历史的巨轮下，所谓的“伟大的人”，其扑腾出来的看似惊天震地的浪花，也不过是来自“广大民众”这片广阔无垠的海洋罢了。

当剧痛过后，我们总会有所醒悟和进步，当看到作者借“老院长”之口说道：“不要相信那些关于个人功绩的屁话。”我心中深深共鸣着，亦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最后提一提小说里两个令我倾心的人物——胡雪玫和乔博士：前者玩世不恭、俗不可耐却真性情，通透；后者温文儒雅、成熟大气乃真君子，爷们。

文/若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