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都给你
我的余生，都给你
文｜暮时光
01
秋末的天气，已经渐渐凉了起来，叶子又多黄了几分，乌蒙蒙的天大有一股风雨将至的气势。
顾余生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忙第二天要谈的工作。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不停地滑动着鼠标，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除了拿起手机接听，半刻也没有离开过屏幕。
“余生，舒曼不见了…”听筒里传出急切的声音。
“什么！”屏幕上的光标停了下来，他的睫毛扑闪了几下，身体不受控制的颤动，手指的动作最为明显，他加大力度紧按住鼠标。
他有一副很干净的模样，二十六岁的脸上一点胡渣也看不见，只是此时的脸上，却不停冒着冷汗。
他抖动的手指在页面滑来滑去，才成功保存资料，然后叉掉页面，关了电脑，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急步走出办公室。
“好好，你等我，马上。”
顾余生走出室内，才发现外面已经下了一场秋雨，一股凉意从四周传来，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将胳膊上的西装穿起，套在衬衫外面。
他望了望天，此时一片乌黑，浓密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似乎这一场雨还没有下够，他心里着急，只怕还没找到舒曼，雨便再次落下。也不再多想，他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问认识他和舒曼的所有人，有没有见到舒曼。
一年了，舒曼天天和他在一起一年了，他甚至不敢想，没了她的日子要怎么继续？他爱了她好多年，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陪她长大，伴她到老，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期待的也是最想做的。
父母除了能给他物质上的东西以外，精神上的慰藉鲜少。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老城区长大，而他所有的为人以及生存知识，也是爷爷奶奶教会他的。自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以后，他身边也只余一个舒曼。
他和舒曼七岁便认识，直到十六岁的某一天，他惊觉他的眼里竟然全是舒曼。任何想要和他表白的女孩子都被他清冷的态度拒绝在外，只能接受舒曼和他近身接触。
起初，他以为是他们一起长大因而比别人感情更深厚，慢慢地，他才明白，他喜欢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孩子。
因为太喜欢，所以害怕失去。
在拨通许多电话最终无果后，顾余生懊恼地停下车，将手机狠狠扔在了右手边的副驾座上，扶在方向盘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害怕与无力充斥着他全身。
他的拳头使劲地捶动着座椅，想要将心中所有的悲愤宣泄而出。
02
顾余生是在老城区找到舒曼的。半个多小时前，老城区未搬走的熟人给他打了电话，说舒曼在老城区，于是他连忙往老城区奔了过来。
他已经将家搬离了这边，舒曼却依然能找到回来的路，这让他有些惊喜又有些害怕，她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他看见她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坐在一片破败的房屋前。房子是舒曼以前的家，墙体已经开始脱落，房檐上挂满了蜘蛛网。
在经历了舒曼一家的变故和她的病，他就带舒曼离开了这个地方。眼不见为净，他想，只要离开她熟悉的地方，就不会刺激到她。
医生说，她是间接性失忆，因为悲伤过度，所以选择性遗忘了不愉快的过去。也是，舒曼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啊，面对爷爷去世，父亲入狱，母亲自杀后，还能怎么坚强？
别人都说舒曼一无所有，别人都说舒曼攀了他的高枝，可他们不知道，是他紧抓着舒曼不愿放手。
舒曼双眼无神，呆滞地望着老屋外的暗淡风光。
顾余生瞧着这样的她，数以万计的蚂蚁叮咬着他的内脏，一遍遍扯痛。
这个二十四岁的女孩子，还很年轻的女孩子，这一年，活的就跟三四十岁的妇女一样。她本来貌美，也很阳光，如今却是一脸颓然。
顾余生什么话也没说，他站在离舒曼一米多两米的位置。这样默默的陪伴是她最需要的，不刺激，温和的刚刚好。
先前因为她不见的恐慌已经渐渐淡去，只是心中仍然有一股隐忧，这样的舒曼让他觉得随时可能会消失，也许，他一碰，她就会碎。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音乐声和着振动声响起，顾余生按下接听键。
“找到了，谢谢……我过会就带她回去。”
他握着手机，坐在了舒曼的身旁，脱去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肩头。
“阿曼，我真希望你能永远这样，这样，是不是你就能忘掉那些不开心呢？这样，我就有了名正言顺照顾你的理由，你可别笑我，我就这么点追求，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就够了。”
明知道舒曼听不懂，他却还是一股劲地吐出心事。可能是，舒曼的消失还没能让他缓过来吧。
他站起身，把衣服给舒曼穿好，“咱回家了啊。”一心想着眼前人的他，并未察觉到舒曼眼里隐隐约约的泪光。
03
顾余生将舒曼带回家，准备好沐浴的水，便出来叫舒曼进去。只是他一出来，见到的却是泪流满面的舒曼，这是他从来也没有见过的样子，即使经历了那么多变故，舒曼也没有这样放声大哭过，她的难过往往都是沉默的，而现在……
这令他十分无措，他不会安慰人，不会说话。简单的一两语都可能刺激到舒曼，他只能暗急。
他坐到舒曼身旁，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背，“阿曼，阿曼……”
这是舒曼自得病以来第一次崩溃，往常她都很少说话，情绪也特别稳定。突然间这样，是不是要好了？
“难受，我难受。”舒曼委屈地吐出了几字，让顾余生又惊又喜。
他将阿曼头抬起，语无伦次道，“哪里难受？怎么难受了？我看看，不不不，我们去医院……”
舒曼不语，一双眸子雾气缭绕，脸上还挂了两行泪，她任顾余生仔细打量着。
沉默好一会后，她才回了两个字，“头痛。”
“我们去医院。”说着，顾余生便把她拉了起来，直奔医院而去。
车上的两人，一人专心致志地开车，一人靠在窗户上静静冥想。只有顾余生才知道，他看似镇定，心里却早乱了套。
“近来，可有想起什么？”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例行检查。
“有些模糊的片段，只是一想就会特别头痛。”舒曼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这样的回答。
医生点了点头。
顾余生连忙追问，“医生，她是不是要恢复了？是不是？”
医生看了眼顾余生，叹气道，“别急，慢慢来，看这情况是在恢复了，但千万别逼她。”
“好好好，谢谢医生，谢谢。”顾余生拉着舒曼的手，不停地道谢。
天知道他等了多久了，他等她长大，等她爱上自己，却没想到等来她一家的变故和她的病。
但好在，上天还是善待他们的。
04
舒曼的情况越来越乐观，顾余生抽空去了趟商场，备好了一些东西。
这日，他忙完一天的工作便下班回家，打开门的时候，房内空无一人，他的视线在客厅了寻来寻去，也没看见舒曼。
他急得连鞋也没有换，直接往舒曼的屋子里冲，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把，目光慢慢地移动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位置，门大开的那一刻，失望与悲伤爬满了他的脸。
他不肯放弃，厕所、浴室、书房都翻了个遍。没有人，依旧没有人。
明明舒曼的恢复应该是好事，这一刻他却只感觉到遍身的寒意，如置冰窖之中。他颓败地缩下了身子，倚靠在墙边，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余生……”顾余生想，舒曼在梦中应该就是这样唤他的。如果他的舒曼好好的，待在他的身边，也应该这样唤他的。
“余生，你怎么了？”舒曼蹲下身子，使劲摇了摇他。
他回过神，将阿曼紧紧拽住，“阿曼！你去哪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的顾余生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没了舒曼，他怎么活都无所谓了。
“对不起，对不起，余生，我不会走，我不会走的。”舒曼满脸歉意。
05
她回握着顾余生的双手，把掌心的温暖传递给他。
其实之前去老城区，她就已经恢复记忆了。她一直不曾说，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时间去坦然接受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众多变故。
她爱眼前这个男人，很爱很爱，正是因为爱，所以才害怕这是一场梦，若是梦醒，便什么也没有了。
她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了。
尽管这样，从最开始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动过要离开他的念头。她不是矫情的女孩子，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就要在一起。
她要和他在一起，她很确定。
她本来打算今天和他坦白，可等他的时候太困，就直接在他房间睡了一会。
对于顾余生的反应，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但她无法否认，她很愧疚，如果早一些和他说，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06
“顾余生，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听好了，我不会离开，我爱你，所以不会离开。”舒曼将他的脑袋掰正，直对着自己。
顾余生愣了好半晌，才明白舒曼的意思，他连忙摸出西装里袋里的戒指盒，拿出一颗闪闪的戒指。
“阿曼，嫁给我好吗？”语气中的不自信让舒曼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好。”因为爱你，所以除了你谁也不将就。
顾余生脸上多了几分柔和，此刻的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他拉过舒曼的手，将戒指套在舒曼的无名指上，再低身轻吻了一下那个以后都属于他的位置。
“阿曼，从此以后，你的余生，都有余生。”
舒曼狠狠地点着脑袋，这是她的余生，她一个人的余生。
—完—
